“去韓家做什麼?”寧茴側著身,“咱們直接去二舅母家就是。”
“韓老夫人那裡不去瞧瞧嗎?到底是外祖,這一趟不去似乎有些說不過去。”青丹說道。
寧茴搖了搖頭,“不去,明日一早叫人給二舅母家遞個信兒,我們巳時過去吧。”稍晚點兒還能睡個懶覺呢。
青丹見她拿了主意便也不多勸,應了聲好,放下床幔又歇了房間裡的燈燭。
裴郅從裡間出去就帶著齊商楚笏轉去了隔壁的小書房,他坐在紅木椅子上,胳膊肘搭擱在扶手上,輕抬眼看著兩人,“說吧。”
齊商忙拱手回道:“世子,最近平春城有異動。”
裴郅捋了捋袖子,淡淡道:“細說。”
“城內有瑨園人手的蹤跡,還不止一個。”齊商細細思索了一番,“極有可能是衝著咱們來的。”根據瑨園一貫以來的作風極有可能會在他們回程路上動手。
瑨園裡人都非泛泛之輩,在江湖殺手刺客這一條道上一門獨大,朝廷好幾次想暗裡將其一鍋端,但幾乎次次都铩羽而歸。
裴郅輕嗤一聲,“你猜猜看這次是咱們哪個對頭下重金來買我項上人頭?”
齊商皺著眉頭想了半刻,真心道:“屬下覺得,很有可能是他們一起集的資。”湊了一筆錢來買世子你的項上人頭。
瑨園的價錢不低,一般人根本出不起,想來想去還是這個猜測比較合理。
齊商心中歎氣,所以啊,為什麼要做選擇呢,世子你有多少對家你自己心裡沒點兒數的嗎??
裴郅冷眼瞧過去,齊商瞬間站直了身子,楚笏在一旁隱晦地翻了個白眼,萬分嫌棄。
燈架上的燭火搖曳,拉出一片倒影,裴郅撐著頭略沉吟片刻,眸光從堂前二人身上幽幽掠過,他倒不怕什麼,左右來一個殺一個便是。
但是寧茴……
“過幾日回程,楚笏你務必守在少夫人身邊。”
楚笏有些遲疑,“世子,要不然讓少夫人暫且留在平春?”待他們弄死了那群人再轉回來接人。
裴郅搖了搖頭,“不可。”瑨園的人已經開始在平春踩點,她若留下更是糟糕,還是帶在身邊的好。
這樣想著,他麵上陰戾之色愈顯,大理寺麾下暗部的那群廢物,打了幾年也沒打下來,也許他該向聖上請旨將掃平瑨園的任務移交督禦司。
以前他一個人,一回兩回的刺殺權當做過家家了,如今和以往大不相同,他可沒什麼心思再陪他們玩兒。
定好了回程之事,餘下時間裴郅又和齊商楚笏兩人商談了些正事,直到臨近子時才撩著袍子回了房。
房間裡暗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青丹在外間給他取了桌燈,引著人進了裡,及至他褪了外袍上床,她方才又端著桌燈退了出去。
床上的人早睡了,他扯被子的時候寧茴似有所覺,嘟囔了兩句什麼,他湊近想著細聽,她又閉了嘴再不出聲,翻了個身往他身邊靠了靠。
裴郅輕笑一聲,摸著她的腦袋很快也來了睡意。
…………………………
第二日一早裴郅就出門辦事兒去了。
寧茴一覺睡到大天亮,從床上起來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屋裡燒著碳也不覺多冷,她穿著褻衣便下了床,眼見著窗外透亮的一片,對著青丹道:“齊州的天氣真好。”這幾天日日都有太陽呢。
青丹笑著道:“是呢,如今這個時候京都怕是在落雪了。”
寧茴在水藍星的時候就很喜歡下雪天,白茫茫的一片漂亮得很不說,那些異獸群畏寒也乖乖地縮在自己窩裡不到處晃蕩,他們才難得有清閒的時候。
梳洗完兩人便出了外間,用了早飯後便按昨晚的計劃往韓二夫人家去。
韓家早分了家,但幾房住的地方都在一條街上,至多也就隔一兩個門戶。
馬車還未在門口停下,裡頭韓二夫人便親自迎了出來。寧茴掀了簾子下來,一眼便看見了石階上的婦人,穿著黛藍色的織錦緞大袖衫,身形偏瘦,麵容輪廓柔和。
她瞧著韓二夫人,韓二夫人也正瞧著她。
從馬車上下來的女子和她家意蘭差不多大,隻是已經梳了婦人發髻。
遠看著眉眼盈盈,嬌俏的很,隱約可見兩分三娘的影子,再近了看眸光清澈如泉不惹塵埃,一瞧便知道自小被養護的極好。
到底不熟,韓二夫人甫一見著她還是有些局促,寧茴倒是彎著眉眼大大方方地叫了一聲二舅母。
韓二夫人連應了兩聲,請人裡頭坐,“外頭風大,還是先去屋裡說話。”
寧茴點頭道好,“聽二舅母的。”
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往裡去,坐在街邊的婆子又多瞅了兩眼這才一溜煙跑回了韓家去,徑直進了老夫人的院子傳了消息。
“老夫人,人往二爺家去了,二夫人已經領著人進去坐了。”
韓老夫人聞言立時從榻上坐起身來,招了小丫頭好生梳洗了一番,端坐在屋裡的椅子上,一邊等著她那從京都來的外孫女來給她請安問好,一邊琢磨著待人過來了又該如何行事。
她握著茶盞,水汽氤氳的老眼愈加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