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心思沉,刻意隱瞞下,少有人能猜透他的心思,這個時候慣是了解他的裴昕也摸不準他現下思量著什麼,他想著事,她摻不了話,隻得保持沉默。
內裡寂寂無聲,裴昕陡然心有點兒發空。
…………
裴郅說是有人請他賞梅,寧茴還以為就在內城,結果馬車走了半天才發現目的地還在外城郊野,再加上路上不知哪家馬車行得太快翻了,又堵了將近了半個時辰。
寧茴歎氣,問道:“你手下人怎得住這麼遠的,平日往官署去趕得及嗎?”這怕是得寅時初就往皇城趕才能不遲了。
裴郅喂了她一塊紅棗如意卷,“不知道,他住在哪兒我可管不著。”
寧茴禮尚往來也給他喂了一塊,擦乾淨了手方才靠近他懷裡,馬車上靠著腰疼,到底還是他懷裡舒服的。
她笑眯眯道:“裴郅,他那些尋來的梅花都是送給你的嗎?”
瞎擺著話繞來繞去大半天,總算是繞到了正題上,裴郅輕挑了挑眉,“嗯?”
她又笑道:“我能拿些嗎?”
說出口又覺得這樣不大誠心,不待他回答又小聲兒道:“青丹前幾日剛在鋪子裡收了錢回來,我也能買的。”隻要不是太貴,她應該是買得起的。
裴郅抬手輕彈了彈她額頭,偏是不回話。
寧茴以為他不舍得那些特尋來的好梅花,摸著他的臉左瞧瞧右看看,認真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的也是你的呀。”
裴郅抱著人點頭,“說得有道理,那我考慮看看?”
寧茴彎彎眉,點頭道好,他埋頭附唇輕啄了兩下,微帶了些笑意。
兩人說話間,木輪子慢悠悠地總算滾到了地兒。
青丹青苗先下了地,寧茴與裴郅才一前一後地下去。
天上又開始飄起了雪,青丹青苗各舉了一把傘與他們撐擋著。
這處院子實在是有些偏僻,街上清冷得竟是看不見一個人影,隻這邊門前立著一個穿袍戴帽腰佩長劍的侍衛,這身裝扮寧茴見過,督禦司的各個都穿成這樣,想來這就是裴郅說的那個手下人了。
那人見著他們俯身拱手,“世子,少夫人。”
裴郅頷首以示回應,侍衛轉身作勢就要推門,“是,屬下帶世子過去。”
裴郅卻道:“不必了,你自回去吧。”
侍衛聞言又拱了拱手,“那屬下先行告退。”
侍衛一走,裴郅便抬手接過青丹握著的油紙傘,他與寧茴一道往裡去,並不叫人跟著,青丹青苗也留在了外麵,隻他們兩人相攜踏著石板路穿過前庭。
寧茴有些局促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問道:“這是彆人家,咱們這樣不客氣是不是不大好?”
裴郅瞥了她一眼,“誰告訴你這是彆人家?”
寧茴歪歪頭,“哎?”
他輕笑了笑,“這是我的地方。”
寧茴疑惑間裴郅已經推開了後頭的小門,他先一步過了門檻,慢聲道:“也是你的地方。”
寧茴抬眼看過去,他身後是一片開得正好的梅花林,花枝明秀,玉骨冰肌,雪冷霜重愈見風姿。
她看見花花草草總是高興的,聽著空間提示不算低的綠化值更是笑逐顏開。
這裡摸摸,那裡看看,真是恨不得徒手拔|出來塞進空間裡去。
裴郅在側邊瞧著,她眼裡都似乎落滿了星星,亮晶晶得動人。
他高興於她的歡喜,舉著傘緩步走她近前去,她正扶著一棵,仰頭望著。
花樹下,霜色鬥篷,豔紅裙角,隨風曳曳沾落了好些梅花。
濟濟楚楚,好比著煙水孤鸞。
“寧茴。”
寧茴聽見裴郅叫她,忙轉過頭去,裴郅舉過傘遮住她,儀範清冷,湛然若神,“你的生辰禮,我想你應該會喜歡的。”
寧茴愣了愣,“生、生辰?”
裴郅握住她已然被凍得有些發紅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抿著笑輕嗯了一聲。
他眼角眉梢鐫著溫煦,路過的風雪似乎都染了餘溫。
寧茴微張著嘴,心猛跳了跳,咚咚的作響。
梅花枝椏上積著雪,時而便能聽見枝折雪落的聲音,她眼見著雪花並著梅片片吹落在素麵兒的油紙傘上。
雪裡溫柔,占儘風情。
清香萬裡,拂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