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郅用了,也覺得不錯。
他們每日都一起用飯,早習慣了這樣,裴都和柳芳泗夫婦就正坐在他們對麵,柳芳泗握著筷子戳了戳碗裡剛夾的金菇掐肉,心情相當地不好。
裴都在應天書院任職,早出晚歸,她連個人影子都逮不到,好不容易書院停了課,他也隻待在自己的書房裡,她就覺得這人在刻意地避開他。
往日她還對寧茴幸災樂禍,現下倒好,她倒成了府裡的笑話,說來說去還是那姓寧的不好。
柳芳泗又想起了那日在華陽長公主府的事,憤憤地瞪著對麵的人,不想竟是和另一雙眼睛對上。
冷光銳利,淩厲駭人。
她嚇得一哆嗦,忙又低下了頭。
她這般動靜裴都隻當做不知,給自己舀了半碗雞湯,慢條斯理地飲了乾淨。
裴郅放下筷子,握著帕子擦了擦嘴,上次柳芳泗算計寧茴的事情他一清二楚,隻是寧茴自己反擊了回去也不需得他去摻和什麼,但心裡終歸早看她不順眼就是了。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對麵,冷聲道:“眼睛不知道往哪兒使,要著又有什麼用。”
寧茴聽見他說話,茫然抬頭,不明所以。
裴郅沉下臉來慣是嚇人,柳芳泗平日幾乎就見不著他,這樣的情況少有。
她老娘華陽長公主實在是怕這蠢女兒又亂來,自秋日宴那事之後,時不時就拿裴郅的名兒震她,現下被這麼一看,三魂都飄了一個走,反射性地就抓住身邊裴都的衣袍。
裴都放下手中飲湯的瓷勺,微微笑,八風不動,不做理會。
柳芳泗見他這樣,驚慌散了不少,滿肚子裡儘是委屈了。
晚宴一散,柳芳泗扭頭就走,最先出了門去。
老夫人要留寧茴商量事情,寧茴本以為她是要說些關於年節的事兒,未曾想開口便提的竟是裴昕。
她坐在榻椅上,飲茶漱了口,“再過個一月她就該入定王府去,你這個做嫂子的也合該幫她操辦起來了。”
寧茴指了指自己,“我?”
老夫人就差翻白眼了,沒好氣道:“不是你還是我?”
寧茴覺得這事兒不可行,要她給裴昕操辦親事?想得不要太美好不好!
寧茴:“祖母,這不成,要我幫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的,下輩子倒是勉強可以考慮考慮。”她不使壞,裴昕就謝天謝地燒高香吧。
老夫人原以為她現在和她大孫兒過得不錯,往日的事也該釋懷了,卻不想她還念著當初的事,皺著眉沒有出聲兒。
寧茴又建議道:“要不還是交給二弟妹來乾吧,她肯定很樂意的。”
老夫人聽她提起柳芳泗,這眉間褶皺更深了,冷笑道:“她?她能乾個屁。”
寧茴:“這麼說祖母你要親自來?”
老夫人眉頭都快擰成了大疙瘩,這府裡能辦事兒女主子就這麼幾個,總不能叫個姨娘主事,雖然吧他們顯國公府一向不要臉,但能少丟掉兒還是儘可能地少丟點兒。
但要她老太婆出去辦事兒,這是不可能的,她這後半輩子都是不可能。
她氣道:“算了,就叫柳氏辦著吧。”
寧茴照常吹道:“祖母英明。”
這小半個月來,幾乎聽了她將近百遍瞎吹的老夫人覺得自己腦殼又有些痛了,“……你可快給我滾吧。”
寧茴立馬便站起了身,利索的很,高興道:“滾了滾了,這就滾了。”
老夫人:“……嗬嗬。”
寧茴從老夫人的福安院出來那是神清氣爽,在外頭被冷風吹著都不覺什麼,雪夜路不好走,等她慢悠悠地回到西錦院兒,裴郅都已經洗漱完懶懶地斜坐在榻上了。
寧茴收拾完再到裡間,他又移到了床上。
今天沒睡午覺,寧茴泡了澡回來便有些困了,捂著嘴直打哈欠,蹬掉繡鞋上了床,飛快地鑽進了被窩裡。
她躺著,裴郅側坐著,微涼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臉,“這麼早就睡?”
寧茴又打了個哈欠,眼睛裡已經有些迷蒙,“不早了,平日這個時候我都已經睡熟了。”
裴郅又道:“今日除夕,不該守歲?”
寧茴清醒了一瞬,支起身趴在他雙腿上看了看窗邊小幾上的漏刻,眼瞅著現下亥時剛剛過了一半,又忙窩回了原處,“不行不行,撐不住了,我得睡覺了。”
裴郅也躺了下去,抱著她親了親,鼻尖清香誘人的很,他附耳輕聲低語叫了她的名字,聲音極低,寧茴也沒聽清他說了什麼,迷迷糊糊的應了應,“嗯?”
裴郅抵著她的額角輕蹭了蹭,又喚了一聲,“寧茴?”
她不自覺地應了,他又喚了一聲,她在懷裡動了動,也應了。
裴郅輕笑著,捧著她的臉,眼中摻了光。
舊歲新年,這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