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茴玩兒著自己的長發,不在意道:“關我啥事兒啊?”
青青草原:“嗯??”
寧茴沉默了會兒,擰著秀眉頓了頓,突然放下玉梳,恍然道:“對了,她今天出嫁我得放個鞭炮慶祝一下呀。”她終於不用在國公府裡見著她了!
這樣的大好事,她怎麼能什麼都不做呢?
熊貓洗了把臉,扯著小帕子細細地擦了擦,斜了斜眼,“我的意思是你不去那邊露個麵兒是不是不好?”
好歹是皇子側妃,宮裡也是要來人的。
寧茴搖頭,“不去。”
說罷她乾脆連頭都不梳了,又跑回了床上躲進被窩,說道:“我再睡一覺,今天就不下床了。”
青青草原:“……隨便你。”
說不下床她還真不下床,除了用飯的時候,任是誰來她都不動一下,老夫人聽到榕春說起她那懶樣冷嗤了一聲,翻翻白眼兒自個兒拄著拐杖出了福安院的大門。
裴老夫人很少出門,平日最多也就在庭院兒裡逛兩圈兒,榕春攙著她出來笑道:“老夫人您瞧,再過幾日這樹上就該抽嫩綠了。”
裴老夫人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瞥了兩眼收回了視線,“看了幾十年,有什麼好看的。”還不都一個樣兒嗎?它是能變個色兒還是咋的?
這老人家脾氣一向怪得很,榕春笑笑,“老夫人說的是,隻是您這有差不多半個月沒出院子了,不悶得慌?出來透透氣也是好的。”
裴老夫人不接她話,拄著拐杖慢走著,年輕的時候跟著老國公到處晃悠逛了,這年老了不就想窩著不動嘛,一出門兒總能撞見那些不肖子孫,跟他們撞一塊她老太婆是要減壽的。
“行了行了,年紀輕輕的,哪兒來的那麼多話。”
裴老夫人走進裴昕的院子,裡頭的下人忙請安,“老夫人。”
裴老夫人擺了擺手,問道:“都妥當了沒?”
柳芳泗從裡頭出來,笑道:“妥當了妥當了,就等著人來了。”側妃雖要入皇室族譜,但說到底還是妾室,定王不必親迎,禮部自會安排迎親隊來接人。
柳芳泗今日也穿的喜慶,玫紅色的衣裳在身上很是提精神,裴老夫人看著她這樣高興眼皮子不受控製地跳了跳,眯了眯眼,略帶了些審視,“柳氏,你可彆給我搞事。”
柳芳泗麵上笑容一滯,乾聲道:“祖母,你這話說得,小姑的大喜日子,我能搞什麼事?”
裴老夫人重重地冷哼了一聲,進去瞧裴昕的時候丟下話道:“最好是這樣。”
她一進去柳芳泗就垮下了臉,陰陽怪氣地哼了哼,夜梅碰了碰她的拐肘,她這才收斂了表情。
裴昕坐在梳妝台前,正看著妝鏡裡的自己。
“你們都先退下。”
老夫人揮退房中下人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裴昕扭轉了頭,拎著繁複的裙擺起身問禮喚了聲祖母。
裴老夫人拄著拐踱了兩步,“老太婆可當不起側妃娘娘這禮,你還是坐著吧。”
裴昕有些尷尬,靜立在一旁沒有吭聲兒。
裴老夫人定定地看著她,良久才又啟聲道:“坐吧,你那老娘不是個東西死了還債去了,趁著迎親的人還沒來,老太婆我跟你說兩句吧。”
裴昕應了聲,屋裡也沒其他人,就連榕春都不在,她便先扶著老夫人坐了才搬了凳兒在她麵前坐下。
裴老夫人麵色稍霽,說道:“彆的我也不多說,你一個做妾的去了那府上那些東西也輪不到你插手,我隻說一句,在皇家,感情那玩意兒是最不靠譜的東西。”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色皺紋都深了些,拉長著臉,“你們這些年輕的,都喜歡讀些倒壞牙的酸詩,但是我的大孫女兒哎,寫出那些個詩句的酸腐文人,又有幾個是真的從一而終的?千千萬萬裡能挑出一兩個也就了不得了,年輕人就是天真。”
老夫人又是冷笑一聲,“你可彆給我蠢得把什麼都往男人身上壓,看看你老爹就知道了,這麼壓下去那可是賠得你哭爹喊娘求祖宗的。”
裴昕聽著她的話,心緒繁雜得厲害,咬唇不語。裴老夫人也不指望她說什麼,總歸都要嫁出去了,說得再多又有什麼用?
“你聽得進去也好,聽不進去也罷,這條路不好走,就算儘頭是屎窟窿,那也是你自己選的。”
裴老夫人一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說罷站起身,裴昕又要上去攙著,她撥開她的手,一人慢吞吞地往門口走去。
裴昕一身盛裝立在床前,看著她慢行的背影,再是精致的妝容掩不住麵上的落寞,今日是她出閣,她想這個家裡怕是沒有一個人會為她真心高興的。
在那一瞬間她確確實實是有些後悔的。
裴老夫人出去,裴都打外麵進來,他道:“祖母,迎親的隊伍到了。”
老夫人點頭,擺手道:“送你妹妹出去吧。”
裴都恭謹含笑應了,婢女們推門而入,又再次熱鬨了起來,一直到花轎遠去天幕漸暗才稍顯清靜。
“老夫人,咱們這是回院子?”今日吹著風,榕春怕她著涼,想著是不是該回去了。
裴老夫人看了看柳芳泗,眉頭一皺,又想起另一個孫媳,“難得出院子一趟,走,去西錦院兒轉一圈。”
這柳芳泗今日總叫她不得勁兒,她得去寧氏那裡轉轉,聽那憨貨瞎吹瞎扯掰幾句順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