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模樣便是官署裡的那些老油條也得心頭打個顫兒,更莫要說許芙安這樣的嬌養著的大小姐了。
許芙安僵愣著一時反應不得,“啊?”
裴郅耐心告罄,瞥了眼旁邊齊商,齊商抬著握劍的手,套著長鞘的劍一橫,直接將人揮撥開。
他用的力道不大,但許芙安正是恍惚的時候,這一下一個踉蹌,差點兒磕地上,反應過來有些氣惱,臉上也帶了情緒,開口道:“齊侍衛未免太過失禮了吧。”
齊商抱著劍,皺著眉,“叫你半天你不動,幫你一把還唧唧歪歪。”
許芙安本來還沒那麼氣的,聽到這話臉都氣紅了。
裴郅彎腰撿起掉落在紅柱子邊的荷包,荷包上沾了雨水他也不介意,勾著係繩轉頭冷滲滲地看向她。
那目光好似利銳刀鋒能將人一刀子一刀子地剝割開,許芙安不由自主地半退了一步,整個人都顫了顫。
裴郅色似冷霜,“再用那種眼神看過來,剜了你眼睛。”
他語調平平,卻偏偏駭人得很,徐芙安反射性地就收回了眼,腿一軟靠在身後的柱子上,明明是個涼快的風雨天,卻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裴郅扯著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齊商突然道:“世子,是少夫人哎。”
裴郅一頓,轉頭一看,果見著那邊手拿著傘循眼看過來的寧茴,他麵色稍緩,舉步過去。
見他走過來,寧茴轉了轉手裡的油紙傘,猶豫間也迎麵走了過去。
她走得稍快些,半低著頭盯著自個兒鞋尖兒瞧了會兒,好半晌才抬了起來,眉頭仍輕擰著,瞥了眼靠著柱子還有些緩不過來的許芙安,撅了撅嘴,問裴郅道:“你們在說什麼呢?”
裴郅手微握拳抵著唇咳了幾聲,淡淡道:“什麼也沒說,無關緊要。”他又問道:“這是去哪兒?”
寧茴有些不大高興,杏眸在他臉上瞥了瞥又轉開了,回道:“去看看祖母。”
裴郅卻道:“我剛從祖母那兒回來,她剛剛歇下,晚些再去吧。”
寧茴輕哦了一聲,又往戰戰兢兢的許芙安那裡看了看,“許表妹沒事吧?”
裴郅眸子微轉,“現在應該是好著的。”
他將“現在”兩個字微咬得有些重,剛才要剜眼睛的話在耳邊回蕩,許芙安又是一抖,直到看著寧茴那頭皮發麻之感才稍散了些,弱聲叫了表嫂,腳一蹬就跑了。
那動作快得很,跟有財狼虎豹在後頭追攆似的,轉眼間就鑽進了雨幕裡。
寧茴見她走了,周圍也沒了外人,撲進裴郅懷裡,在他沁涼的衣襟上蹭了蹭,甕聲道:“我不喜歡她,裴郅你彆和她說話。”
她心思淺得很,便是不說也一眼就能看出來,裴郅埋下頭,耐心問道:“為什麼不喜歡?”
寧茴思索了片刻還是有些茫然,她搖搖頭,“不知道,反正不喜歡她。”
沒聽到想聽的,裴郅微有些失望,他心中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回道:“那可巧了,我也不喜歡她。”
寧茴眉眼彎彎,又高興了起來,仰頭湊上去就要親一親,卻叫裴郅一根手指頭抵住在了她額頭上。
他指尖從額間滑過,冰冰涼涼的,再見麵色蒼白得有些過分,麵上帶了些憂色,踮起腳探手摸了摸他的額,臉一皺,“有點兒燙,裴郅你生病啦?”
裴郅捉住她的手,輕拉下來十指相扣,也不管旁的人,牽著她徑直回西錦院兒去,慢聲道:“不過稍有不適罷了,無甚大礙。”
他另一手勾著臟了的荷包遞給她,“與其說這個夫人不如重新替我繡個荷包,說不定一高興就無病無災了。”
寧茴方才還想著彆的事兒,看著麵前晃悠那個被春桃說繡的是食鐵獸粑粑的荷包,腦子裡啥都沒了隻剩下尷尬,慌慌張張把他手上的那荷包搶過來塞進袖子裡,紅臉道:“說好了不準戴出去的!”
叫人知道那是她繡的多丟人呐,她不要麵子的啊T^T
裴郅揚了揚眉,“沒戴在外麵,揣在袖子裡的。”
寧茴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她的小臉皮還在,沒在外頭丟人。
她輕哼了兩聲,晃著他的手,挑起他方才的話,“我回去再努力練練給你繡個好看的再戴出去。不過……哪有荷包能治病的?裴郅你彆是燒糊塗了吧!”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說到後頭寧茴微睜大了眼。
裴郅接過青苗遞來的傘,往她身側偏了偏,微微笑道:“荷包治不了病,夫人可以。”
他夫人是糖蜜丸子,就算治不了病,也甜得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