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月花開的大好天兒,寧茴坐在院子裡的梨花樹下,正在琢磨她剛剛置辦的花田,紮著雙花苞髻的小姑娘甩著手裡頭的荷包的一路小跑撲進她懷裡,甜甜道:“娘親,你比昨天又漂亮啦。”
寧茴笑著抱住她,在白白軟軟的小臉蛋兒上親了一口,樂道:“哎呀,娘親也這麼覺得呢。”她拉著小姑娘坐在腿上,指了指她手裡的荷包,“這荷包是哪兒來的?”
她的小荷包可沒這個色兒啊。
裴陶陶眼珠子微動,將荷包塞給寧茴,回道:“是鎮哥哥非要送給我的。”
她往裡掏了一塊銀錠子出來,“說讓我自己去買好吃的。”
裴陶陶口中的鎮哥哥是晉侯家最小的公子,這倆人從小就喜歡湊一堆,寧茴聞言也沒往深處想,揪了揪她花苞髻上綁著的發帶,“那也不能隨便收人家銀子啊。”
裴陶陶搖搖頭反駁,認真道:“我是拒絕的,他非要給我,扔給我就跑了。”
寧茴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的臉,“這樣啊,那肯定是我們陶陶太逗人喜歡了。”
裴陶陶重重點頭,“對啊,畢竟我是娘親的親閨女呢。”
母女說了會兒話,寧茴就有些閒不住又去弄她的花花草草,裴陶陶也去搭手,裴郅跟齊商從外頭回來,一進門就看見坐在小板凳上的一大一小歪頭衝他笑。
裴郅揚了揚唇角,慢走到梨花樹下的榻上坐著,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轉轉頭問道:“昉兒還沒回來?”
寧茴回道:“沒呢,今日應天書院有詩詞會,他說要湊熱鬨晚點兒跟他二叔一起回來。”
聽到爹娘說起自家弟弟,裴陶陶睜大了眼,黑亮的眼珠子轉了轉,又往寧茴懷裡蹭,找了個借口拉著窩在角落的青青草原就開溜。
裴郅眉頭一皺,轉頭就叫齊商跟著她。
這丫頭不省心的很,賊精得厲害,也就她娘和她曾祖母以為這是個乖嬌嬌。
一出了西錦院的院門,裴陶陶撒開丫子就跑,熊貓和齊商倆就在後頭追。
“陶陶小姐,你要去哪兒?”齊商無奈得很,好不容易才逮住人,“一會兒少夫人該擔心了。”
“去接昉兒啊,我好久都沒去應天書院玩兒了。”
應天書院離國公府也不是很遠,裴陶陶懶得坐馬車,坐馬車哪有走路晃過去神氣啊。
國公府的小小姐和那頭胖成球的食鐵獸又出來了,還在外頭遊蕩的小紈絝們一看到青青草原的熊影子立馬圍了上來。
“陶陶姐,你這是要去哪兒?”
“陶陶姐,你今天看起來真神氣!”
“陶陶姐……”
耳邊嗡嗡地響,這些人還老往她身邊擠,裴陶陶連忙擺了擺手,“我現在要去接昉兒,沒空。要拍馬屁,明天趕早。”
齊商:“……”
陶陶姐一說話,周圍的小紈絝們立馬散開讓出了道兒,目送著她消失在街道儘頭。
裴都在應天書院的地位居高不下,有這位二叔的麵子,再加上他爹的名聲,裴陶陶一向入應天書院如入無人之地。
應天書院裡學子眾多,裴陶陶的弟弟裴昉今年剛剛五歲,到應天書院來還不到半個月,算是最小的那一批,被安置在最南邊的致遠齋。
今天是應天書院的傳統詩詞會,年紀小的也愛湊熱鬨,致遠齋裡矮蘿卜頭們湊了一堆兒。
裴昉蹲在地上無聊地打哈欠,周圍有人突然出聲,“裴昉,你姐來了!”
裴小昉眼睛一亮,丟開手裡的小木棍子站起來,一探頭果然就看見他姐很是威風地走了進來,慢悠悠地轉到了右邊去。
陶陶姐名聲在外,她往那邊走,這堆小崽子們也往那邊跑,裴昉都落在了後麵。
裴陶陶摸著青青草原的熊耳朵,圓溜溜的杏眸看著前頭石階處圍著的人若有所思。
禮部尚書家的王三公子是致遠齋裡年齡最大的一個,本來按道理該往上升了,可惜門門考核都不合格就留到了現在。
這小子也是京都小紈絝裡非常有名氣的一位,日常喜歡搖骰子鬥蛐蛐兒順帶還有欺負人。
這不現在就正推搡人摔到地上撲通一聲響震,裴陶陶看著都覺得疼,她皺著臉,上去把地上那個拉了起來,“王三,你乾嘛呢?就知道到處欺負人!”
王三看到突然出現的裴陶陶愣了一下,“裴陶陶?你從哪兒鑽出來的?”
裴陶陶展顏一笑,她和寧茴長得像,笑起來甜得很,“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最近好像在一直在躲著我。”
“我才沒有!”
裴陶陶哼哼了兩聲,“那行,沒躲就沒躲,好不容易見到,把錢還了,四百五十兩,三個月利息給你算個整數五十兩,一共加起來剛好五百兩。”
上次玩兒骰子,鬥蛐蛐兒,欠條都還在她的小荷包裡躺著呢。
王三公子絞儘腦汁才念出個順嘴的詞兒來,“五百兩?!裴陶陶你瘋啦,我跟你說,做人不要太咄咄逼人,彆太過分!”
過分?她最厚道了好不好,欠條上白紙黑字寫著的,裴陶陶不大高興,哼了一聲,攤開小手,“少廢話,願賭服輸欠債還錢。”
王三還嘴道:“你胡說八道!”
裴陶陶雙手一環,白底藍麵兒的繡鞋踩在小凳兒上,下巴一抬,人雖然矮了對麵兒一大截,但這氣勢可是一點兒不差,學著她爹高貴冷豔,“怎麼,這麼說,你是想賴賬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