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對嗎?”聿九音開口認真地詢問那紅衣厲鬼。
厲鬼搖了搖頭,然後飄到徐望身後,張開雙臂摟住了他。
冰涼的鬼氣瞬間將徐望激動地情緒平複下來,徐望回頭,猩紅的雙眼死死的瞪著那紅衣厲鬼,第一反應就是要拚命。想要質問他為什麼要弄出迷霧害死他姐姐。
可緊接著,紅衣厲鬼低頭傳給他的另外一段記憶就讓他明白,紅衣不是要害人,而是救人。
記憶的開頭,是充滿了血腥和羞辱的批丨鬥現場。
“喜歡男人?這種人也能為人師表?”
“得了吧!他就是個資本家的走狗。你們沒聽說嗎?他家裡還有外國的機器。這種崇洋媚外的漢奸,放在過去就應該被打死!”
“太惡心了,你看看他衣櫃裡的都是什麼。這是結婚禮服?喜歡男人的人咋還想著結婚?可彆是已經禍害了彆人家的男娃了!”
“鬥他!懲罰他!弄死他!”
數不儘的聲音在耳邊回蕩,隱藏的秘密被曝光淪為笑柄。
他是喜歡男人,也留過洋,祖輩小有資產,可那又做錯什麼了呢?他沒有勾引過誰,喜歡也都悄悄藏在心裡,不說出口不給人添麻煩。教書也是儘心儘力,雖然年頭短,但也絕對算得上為人師表。那些機器更是他為了能夠給學生們直觀的知識展現,才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至於藏起來的禮服……
他已經二十八歲了,渴望有個家,給自己當個做白日夢的念想哄自己高興又有什麼錯?
他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兒,卻被強行扣上資本家的帽子,被潑上一盆又一盆的臟水。他的確手無縛雞之力,但他還有讀書人的傲骨,還有為人師表的底線。
所以這些罪名,他不認!他一項也不可能認!
沾著辣椒水的鞭子抽在身上,嬰兒手臂粗的棍子打在背上,還有那些莫須有的侮辱和指責,他從未彎下過腰,如了那些人的願。可當那些人要強行給他換上珍藏多年的禮服出去遊街的時候,他終於崩潰了。
這是他的夢,對家的夢,對未來的夢。他們可以侮辱他,可以否認他,但是不能毀掉他僅剩的美好。
殷紅的鮮血染紅了雪白的禮服,乾淨俊美的眉眼染上絕望的死氣。老人們總說,要在淩晨三點穿上紅衣紅褲含冤死去的人才會變成紅衣厲鬼。可實際上,紅衣厲鬼的紅衣,從來都是用鮮血染就。
徐望整個人都懵住了,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虛握在掌心,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掐爆。可最讓人痛苦的,還是那種極度的羞辱感,仿佛黑暗裡藏著無數雙眼,都在窺探著你的秘密,嘲笑著你的所有言談。
“這是我的過去,我隻想告訴你,我雖然是紅衣厲鬼,但我從未害過好人。但你姐姐的死,我也的確知道真相。”
徐望抬頭,和紅衣對視,接著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在紅衣的敘述中,徐望終於切身處地的明白了一個道理,鬼神再莫測,也敵不過黑透了的人心。
關於八卦樓迷霧的傳聞,所有人都弄錯了一件事——就是時間點。
不是先有迷霧,才有女孩出事。而是先有女孩出事,才有迷霧救人。
紅衣是學校裡最早發現保安有問題的人。但他不過是個鬼,又被逆八卦鎮壓,能夠保持清醒不大開殺戒都已經是竭儘全力,根本沒有餘力再去做彆的事情。
因此後來,紅衣想了個法子,就是嚇人。他用鬼氣造成迷霧恐嚇那些保安,好讓被抓到的女孩能夠逃脫。
然而前幾次都有用。可後來那保安發現迷霧無害之後,就變得更加肆無忌憚,反而學會了利用迷霧來瞞天過海,把他們監守自盜的罪名推到了子虛烏有的鬼怪身上。
“我也想法子警告過校長,但是沒有得到重視。反而換來了更加嚴苛的鎮壓。至於徐瑤會出事,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們徐家。”
徐望沒說話,隻是安靜的看著他。
“那人之所以能對你父親下降,都是因為利用八卦樓從我身上汲取的怨氣才能成功。另外,如果不是後來那位大人出手,一旦我失去神誌,第一個要屠的,就是你徐家滿門。”紅衣厲鬼慢慢的將真相講了出來。
就如同聿九音之前的猜測,從徐望父親接下這塊地起,就已經落入了那個惡人的陷阱。不過可惜的是,紅衣也沒有見過那個人,隻是知道他的存在。
而聿九音卻直接了當的問了他另外一個問題,“可徐瑤慘死,必定化作厲鬼。然而她現在人卻不在這裡,是因為你接替了她的仇恨,替她報仇了?”
“對,三個保安是我逼瘋的,孫二毛是我殺的,因為他們該死!不過還有一個會降術的,就是那封情書的主人。我找不到他的身份,那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提到仇人,紅衣怨氣倍增,周身上下的血腥味越發濃烈。
“明白了。”聿九音歎了口氣,對徐望說道:“的確不是他殺的人,不過雖然那人利用了他,導致了你家的悲劇。可你也得謝謝他。因為厲鬼若沾染人命,就難以入輪回,紅衣繼承了你姐姐的仇恨,就是變相的替她超度了。”
“我雖然是無妄之災,到底是怨氣被人利用,成為他們家破人亡的導丨火丨索。更何況,即便我是厲鬼,但我也有良心。我原本也是個老師。”
“謝謝你。”聽了這麼多,又看了這麼多,徐望若是在分不出好壞,那就真是蠢貨了。可即便如此,他的心裡依舊是一陣一陣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