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們法醫室的東西啊!”跟進來的楊警官出於職業習慣, 下意識就想去檢查。可手剛伸出去, 就看那幾件軍服像是活了一下, 陡然朝著他撲過來。
“臥槽!這特麼是什麼?”那楊警官嚇得一哆嗦, 趕緊後退一步。容情及時伸手抓住袖子狠狠地扯了一下,一聲布匹撕裂的聲音, 那軍服徹底不動了。至於櫃子裡其他的,也全都安靜如雞。
如果不是容情手裡的袖子還能代表著方才的躁動,幾乎沒有人敢相信,這一切竟然是真的!一件衣服, 居然活了還要攻擊彆人。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楊警官感覺自己三觀都受到了衝擊, 可他這話還沒說完, 門口傳來的聲音就讓他緊張起來。他轉頭一看, 之前法醫室裡那些警察不知道什麼時候都聚集在更衣室的門口,他們全都直勾勾的看著楊警官三人,至於站在最後的滿臉得意的, 正是梁亮。
臥槽,這要乾嘛?楊警官覺得自己後背都是涼的,下意識把槍掏了出來。
“彆動槍,你那幾個同事還活著!”聿九音趕緊把他攔住。
“那現在怎麼辦。”楊警官六神無主。
“容容,幫我!你想法子拖住。”聿九音沒理會他, 從口袋裡掏出一疊符紙和那根判官筆。
叫容情拖住?楊警官覺得聿九音是不是瘋了, 就容情這種病弱少年能幫助聿九音什麼?還有, 對麵這些同事可都是拿著槍的,容情要怎麼拖?
可接下來的一幕就震驚了他。容情……意外的強悍且直接。輪椅往前湊了湊, 容情直接到了第一個人的麵前,一隻手抓住他的衣領把人拉下來,接著另外一隻手扣住那人的頭頂,直接把他的腦袋扭斷了。
殺人了?楊警官咽了口口水,可再一看那倒下的身體,就更瞠目結舌。
沒有血。不僅沒有血,那倒下的腔子裡也是空蕩蕩的。誰能想到,麵前這些頂著他同事的臉的玩意,根本就是單純的衣服撐起來的空架子。
那人都去了哪?楊警官感覺後背竄著涼氣。
而此時的聿九音也沒有閒著,在容情跟扔麻袋一樣把人腦袋擰掉打暈的時候,聿九音終於把符紙寫完了。
他很少隨身帶著這個,這次也是臨出來之前和施洋要的。他走到被容情擰下扔在地上的頭顱邊,每一個人頭上貼一個。接著,那些空蕩蕩的腔子就自己燒了起來。紛紛釋放出一種說不出的臭味。
楊警官已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而最後六件軍服燒掉以後,更衣室裡的那股子臭味也找到了源頭,是汪家死掉的六具屍體,隻是這屍體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剩下了。
至於梁亮,在戲服化作灰燼以後,也變了個模樣,一看就是死了很多天的樣子,驚恐著瞪大了雙眼,死不瞑目。
“要不要叫救護車?”看著其他麵色蒼白躺在地上的同時,楊警官覺得這是他在目睹一切之後說的唯一一句還算冷靜的話。可也被容情駁回了。
“不用,我叫了人。”容情搖頭,示意楊警官不用再管。這個案子已經不是普通警察能夠處理的範圍了。他轉頭看了一眼聿九音,欲言又止。
聿九音了然的點了點頭,接著湊在容情耳邊說,“今晚我等你。”
容情反射性的配合他逗了一句,“床上嗎?”
聿九音笑出聲,“大佬就是大佬,學車學的也快。”
學車是什麼?容情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反應過來以後就紅了耳朵。
不過到底不是說話的地方,聿九音逗過了容情就回去了。出去的時候,容情的司機在外麵等他。
“你等著接容容,我自己打車回去。”
“彆,不給您送到地方,大少心裡該不踏實了。”司機語氣是開玩笑的輕鬆,可辦事卻很利落,真的把聿九音送回了西郊的鬼屋之後才往回返。
聿九音看著他走,突然說了一句:“你回去和容容說一聲,如果他那邊結束得特彆晚就彆過來了。”
聿九音這是擔心容情來回折騰太辛苦,可那司機的回答卻十分微妙,“和聿先生有關的事兒,我們大少是肯定不會怠慢的。”
說完,司機就開車走了。聿九音站在原地,琢磨著司機說的那句話,琢磨了半天也沒品出是什麼味。可唇角的笑意卻又真實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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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的,聿九音往鬼屋走,一進屋,就被鬼娃和鈴鐺一起撲在懷裡。
鬼娃敏感,幾乎瞬間就聞到了聿九音外套上的味道,嫌棄的皺了皺鼻子,小眼神像是在說,“你這都去哪混了弄得一身的味兒。”
聿九音見他不情願,就非要逗他,狠狠地親了鬼娃一口,才放手讓他跑走,接著就對鈴鐺嚶嚶嚶:“他嫌棄我。”
鈴鐺單純,還以為九音是真的難過,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九音不難受,他們都是大豬蹄子!”
“噗。還是閨女貼心。”聿九音說什麼也裝不下去了,摟著鈴鐺低低的笑。
鈴鐺歪著頭看著他,有點奇怪聿九音的情緒起伏。而門口聽到聿九音回來聲音出來接他的徐望,也無奈的歎了口氣。
他們家聿哥啊,還真的是什麼時候都能皮得起來。
“吳天仁怎麼樣了?”聽到徐望的聲音,聿九音也不在逗鈴鐺,放開她叫她去找鬼娃玩。
徐望猶豫了一會,還是一板一眼的回答道:“不怎麼好,精神一直很萎靡。不過很有分寸倒是沒給大家添什麼麻煩,施洋在屋裡陪著他。”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救他?”
徐望本來想否定,可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說了“是。即便他現在浪子回頭,得到好處的也隻有他自己,過去傷害過的人,侮辱過的人,也不會被彌補。”
“所以你覺得,人隻要犯了錯,就不足以被原諒是嗎?”
“也不是……”徐望有點說不清楚自己的感覺,他覺得聿九音這個問題像是在偷換概念,又像是在陳述事實。
“不想原諒也沒關係。”似乎並不是一定要得到答案,聿九音拍了拍徐望的肩膀,“其實你這樣就很好。”
說完他就進屋了,沒說為什麼好,也沒解釋他為什麼要這麼說。倒是旁邊聽見他倆對話的老三皺起眉。
“你聽懂聿哥說什麼了嗎?”徐望實在是琢磨不明白。
老三沉默良久,不太確定的說道,“聿哥的意思好事是說你現在現在這樣就很好,至於其他的不用在意?”
徐望搖頭,總覺得聿九音說這話的時候,眼裡的表情好像很複雜。
可不管徐望和老三多不明白,聿九音也並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他進了鬼屋之後,直奔施洋住的客房。
“聿哥,你回來了?”
“嗯,施洋你先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和徐望聊過的緣故,聿九音的聲音比平時要少了幾分溫度。
施洋看出他情況不對,也不多問,乾脆轉身走了。
聿九音坐在吳天仁的對麵,“說說吧,梁亮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吳天仁張了張口,沒說話。
聿九音卻冷笑著了一聲:“你知道嗎?今天警局那幾個留守梁亮的警察和法醫差點都死了!我可以救你,但是你活著就要一直背著那些人命!”
“聿哥,我不是……”吳天仁本來就害怕,被聿九音這麼一逼,就更抖得厲害。他喘了半天,最後狠狠地抹了一把臉,“我,我抽根煙行嗎?”
聿九音盯著他看了一會,從口袋裡拿出個煙盒扔到他手裡。
這要換成徐望,肯定會覺得奇怪,畢竟認識這麼久都沒見過聿九音抽煙。可吳天仁本來就心緒不寧,在加上他和聿九音不熟,自然是發現不了的。抖著手抽了一根。
聿九音這煙,勁兒很大,不像是市麵上那些。火辣的味道順著鼻腔出去,吳天仁躁動的心也冷靜了一些。
聿九音也不著急,就靠在身後的寫字台上等他開口。
吳天仁整整抽了三根煙,才終於開始說自己隱瞞的內容。
“聿哥,我真不知道亮子是怎麼出的事兒,至於我隱瞞的那些內容,是怕他被抓了。他家一個身體不好的媽,還有個重病的姥姥,一家子都靠亮子自己。我,我就是有點同情他。”
聿九音不想聽這些解釋,單刀直入,“梁亮都乾了什麼?”
“他偷了東西。”吳天仁歎了口氣,還是把知道的說了出來。
說起來,還是拍賣會的事兒。聿九音在拍賣會遇見了梁亮,後來梁亮就跑了。可偏拍賣會那天,一個參加的貴客卻丟了東西,就是汪家。不過好像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所以汪家老爺子自己也沒聲張。
可但凡鬨出這種事兒,拍賣會主辦人的臉上就是無光的。所以肯定會徹查。然而在查到梁亮那的時候,主辦方聽說他和吳天仁是好朋友,看在吳家人的麵上就放了他一馬。
再加上梁亮那天是看見聿九音之後嚇跑的,回去也一直老實本分在賣黃牛票,沒有什麼異動。那主辦方抓不到他的毛病,最後就隻能默認這事兒不是梁亮乾的。
“那你為什麼說梁亮偷東西了?”
“我看見了。”吳天仁聲音很低,“是個玉牌,雖然那玉不怎麼好,但肯定是個老物件,沒準還是土裡的。”
“你能看出來?”
“能。”吳天仁有點不好意思,“我外公原來是文物局的,我媽還在的時候是考古隊的,所以我從小跟著學了點。一般的東西都能看出來。更何況梁亮手裡那個玉牌……角上沁著血點子呢,盤的是不錯,可不是吉利的東西。”
“你為什麼當時沒說?”
“我一開始不知道,後來聽見容少說,死的是汪家人,我才……我最開始不知道亮子扛回來的六個都是誰。”
聿九音看了吳天仁一會,直把他看的心裡發虛。可最後到底沒在逼問,隻是在臨走之前說了一句很意味深長的話。
“吳天仁,凡事都有因果,你浪子回頭到底是真愧疚,還是求得自己心安這中間差彆很大。”
吳天仁被這話激起了火氣,“那聿哥,你就沒有犯錯的時候嗎?”
“有關係嗎?”聿九音轉頭看他,慢慢勾起唇,“我現在還活著。”
說完,聿九音轉身就走。之前扔給吳天仁的半包煙也沒有要回來。
“聿九音!”吳天仁狠狠地嚷了一嗓子,可到底沒得到回應。最後,他蹲下來,默默地把手裡剩下的半包煙都抽完,然後突然就離開了鬼屋。也沒人知道他去哪。
施洋回來看見吳天仁走了,趕緊去找聿九音。
“沒事兒,算他還有良心。”聿九音無所謂的說了一句,然後就叫施洋先出去了。
這案子越來越奇怪,聿九音需要點時間把全部線索理順。
容情過來的時候,聿九音正坐在窗台上發呆。八月底的晚上還是有點涼的,容情皺眉,摸了摸聿九音的手,發現果然是冷的,頓時落在聿九音身上的視線就變得不讚同起來。
“彆這樣,我都同意你夜襲了怎麼還不高興?”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先說正事兒。”聿九音興致不高,直接把話題跳過,這種明顯的拒絕讓容情也拿他沒辦法。
容情總歸不忍心逼他的。
歎了口氣,容情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聿九音身上,聿九音卻從後麵趴在了容情的背上,把他摟在懷裡。容情也習慣了他的親近,就由著他折騰,然後把下午調查的內容告訴了聿九音。
“你走了之後大概半個小時,法醫室的法醫先醒了。”容情將法醫和幾個警察的經曆複述給聿九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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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往回推,下午三點那會,那些留守的警察剛接到楊叔的電話。
在楊叔吩咐完之後,那個接電話的一邊囑咐審訊室裡的,讓他們把梁亮鎖好了,一邊往法醫室走。
“楊叔可真是歲數越大越迷信,還叫把屍體綁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喪屍圍城呢!”將楊警官的轉告說完,小警察就忍不住和法醫室的法醫們逗了句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