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前,手機前,不少看見這條微博的人心裡都涼成一片。他們點開評論區,甚至連留言都不知道要不要留言。
畢竟之前他們還能坦然的說,自己是正義,可當這些活生生的人命擺在眼前的時候,他們的嘴依然可以欺騙自己,但是良心卻不能!
人命原本就輕賤,可他們卻讓人命在輕賤之上又多了一重卑微。
“我,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覺得我的腦子已經完全亂掉了。”直到過了許久,才有第一個時事評論大v跟著轉發評論,接著是第二個。
“我做新聞評論號已經有五六年了,這裡麵提到的新聞有一般都參與評論過。可現在看起來,自己仿佛是個劊子手,手染鮮血無數。暫時停博整改,逝者已逝,道歉無用,但我也必須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
“當初在學校的時候,老師曾經耳提麵命,作為新聞人一定要公正。那時候覺得不以為然,可現在被打臉才明白自己這些年的心到底有多偏。鍵盤俠可惡,我們很多新聞人也做得不夠好。為了第一手資源,多少人連仔細查看都沒有,就放出是是而非的東西來博大眾眼球。殊不知這麼小小的引子,後麵代表的,就是血淋淋的人命!”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輿論原本是為民請命的存在,為什麼現在卻變成了惡人手中恣意傷害他人的利器?”
隨著這些大v們的轉發,容家公眾號的這一篇文章被迅速送上了熱搜。與此同時,一並被送上去的,還有裡麵涉及到的新聞案件。
一年前,三年前,甚至十年前的舊新聞又一次被大家翻了出來。而比起人腦,互聯網更加準確靠譜的記憶也幫助每一個探查過去的人完整的還原了當時的真相。
包括小三跳樓後,有網友扒出來渣男隱婚的證據微博。包括高材生死亡後,學校對惡意競爭的同係同學的通報批評。包括建築商女兒跳河的小報新聞,也包括女法官死後,曾經得到他救助的原告們在追悼會上的泣不成聲……
可這些真相都來的太晚了。新聞熱度一過,再也沒有人關心這些所謂的反轉。而在發泄了正義欲望之後,鍵盤上的英雄們也並不想理會什麼所謂的結局。
因為對於他們來說,發泄了,就過去了。網上的事情再義憤填膺,他們最終在乎的,還是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小生活。離開了網絡,現實裡就都是乾乾淨淨的好人呢!
“對不起,我知道道歉沒用,但我還是要說一聲。”
“我從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最後會引起這樣嚴重的後果。隻是單純的覺得這麼多大v都跟著轉發了事情就一定是真的吧!”
“我在公交車上抱著手機哭成了傻逼,可即便這樣我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我覺得我哭都沒有資格哭!因為那些被輿論所迫的人和家庭,已經死了!”
“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隻能拚命告訴自己,從現在這一刻起,吃瓜要帶腦子,要有分辨善惡的能力。凡事不要輕易評論謾罵,等著最終官方評論出來在做具體評價。”
“我第一次覺得這麼絕望,因為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變成了一個喜歡搬弄是非的人。”
就像是開了個口子,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反省自己這些年在網上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留下的評價。也有越來越多的人,在反思過後,良心不安,對那些死去的無辜者懺悔。
“如果懺悔就能抹消一切,那人的感情是不是也輕賤了一點?”醫院裡,聿九音和容情等在老大的病房外,裡麵大夫正在給他複查,兩人就趁著這功夫看了一眼微博上的留言。
一開始聿九音還感歎一下容情辦事的效率之快,可當看到網友們的懺悔的時候,這種感歎又漸漸轉化成了嘲諷。
容情盯著聿九音看了一會,“你似乎不能原諒這些人。”
“不是我不原諒。”聿九音搖頭,“而是能夠原諒他們的人,已經死了。”
“而且你沒發現嗎?”聿九音又翻了一會,隨手把手機遞給容情,“這些道歉的人裡麵,並不包括當初那些最開始帶頭造謠的媒體、營銷公司、以及水軍和鍵盤俠。”
“所以?”容情皺眉。
聿九音微微笑了,“寶貝兒,你太天真了,單純的真相沒有辦法喚醒一個裝瞎的人。真正的鍵盤俠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是什麼樣的卑鄙小人。而這就是人性裡最醜陋也是最惡劣的一部分。”
“你想做什麼?”容情本能意識到聿九音似乎想做什麼危險的事兒。
可聿九音卻低下頭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溫情的吻,“彆擔心,我隻是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懲罰。”
將一張鎮魂符放在容情麵前,在召喚出裡麵的厲鬼的瞬間,聿九音的嗓音也變得飄忽起來,“隻有親身經曆一遍,他們才會明白自己的嘴裡營造出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修羅地獄!”
容情張了張口想要阻止,可下一秒,他決定放棄。他相信聿九音是個有分寸的人。而且聿九音說的沒錯,那些人的確要得到一些教訓。
他看了看四周,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小包東西放到了聿九音手裡,接著就推著輪椅背對了聿九音。
聿九音低頭一看,接著就忍不住笑了。容情給他的,正是迷情酒吧老板被抓時沒收的夢狐粉。
“九兒,你這男朋友找的不錯,小孩有點意思,我很喜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漂亮女人看著容情的背影,語氣裡透著欣賞。
“我看上的人怎麼會差?”聿九音格外自豪,接著他手裡的夢狐粉和漂亮女人就一起消失了。
與此用時,所有曾經惡意引導過輿論,現在卻裝了縮頭烏龜的媒體、營銷公司、水軍,以及鍵盤俠們都在這一刻做了一個十分類似的夢。
夢裡,他們變成了自己曾經為了博眼球或者得到錢財而故意黑過,亦或是單純發泄三次元的不滿而故意罵過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