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九音他們到的時候, 於家就隻有一個女傭出來應聲。在看了證件之後, 很輕易的就把眾人放進去了。
“於洪不在家嗎?”太過順利讓聿九音覺得很奇怪, 畢竟正常來說, 於洪恐怕不太會願意看到他。可後麵女傭的解釋,就讓聿九音明白了原委。
“老先生不在, 我先帶您去見少爺吧!”女傭是新來的,說起稱呼還有些不順口。按照常理,她不應該直接放人進來。可一則她是新來的,對於家並沒有太大的歸屬, 自然更加隨意。另外一則, 對於普通人來說, 警察這個身份, 本身就令人敬畏。
而且她一直覺得於家人真的很奇怪。分明稱呼於金晨的時候,都要叫少爺,可於洪卻堅持要他們叫老先生。每天叫起這兩個人, 都感覺像是不同的時代。
然而聿九音在聽到老先生這三個字的時候,眼裡卻閃過一絲諷刺。不過他麵上不顯,依舊如常的跟在女傭後麵。
於金晨的房間在走廊的最裡麵,就在他們走到於金晨房間門口的時候,聿九音懷裡的安安突然興奮起來。
“主人!”顧不上女傭看見她時驚恐的模樣, 安安興奮的衝到於金晨房間的前麵, 可卻被門邊的符紙困住, 不能進去。
聿九音示意她先回來,接著一腳踹在門上, 把反鎖的門從外麵踹開了。
再一看屋裡的情況,頓時就有點哭笑不得。
眼下,於金晨被按在床上,旁邊一個黑漆漆的影子正一口一口往他嘴裡塞飯。那個頻率快的已經不似正常人能夠接受的程度,於金晨根本連咀嚼都不行,隻能機械的吞咽,幾乎快要被嗆死了。可那個黑影好像異常執著,哪怕聿九音踹開了門,也非要讓於金晨把所有的飯都吃下去。
聿九音:要不等他吃完在進去?
容情:……你確定他不會被噎死嗎?
很有道理,竟無言以對。然而就在聿九音準備開口打招呼的時候,他懷裡的安安卻先衝了進去。
“主人!安安就知道你還在!”顧不上什麼優雅,安安和瘋了一樣衝向那個黑影,親密的摟住了她的脖子,然後就吚吚嗚嗚的哭了起來。
那黑影一開始還愣著,反應了一會就認出了抱著自己的是誰。
“安安?”她不敢置信的摸著懷裡的洋娃娃,可漆黑的手指快要碰到它的臉的時候,又像是驚嚇一樣的離開。
“彆,彆抱著我,會把你弄臟的。”
“不會的,主人不臟,一點都不!”安安這麼說著,手摟得更緊。可詭異的是,女孩身上的黑氣卻像是會傳染一樣,沿著安安的手開始,一點一點把它染黑。
“是怨崇,彆反抗!”聿九音上前一步,三枚銅錢打入地麵,接著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以銅錢為中心畫下一個繁複的符咒。
隨著聿九音符咒畫成,女孩身上的黑色漸漸消散,最後終於露出了她原本的容貌。蒼白甜美的五官,正是之前容情調查報告上的牧甜。
“你果然還在!”床上幾乎快被噎死的於金晨終於緩過氣來,他驚恐的看著牧甜狼狽的嚷了一句。
“是啊,你還活著,我怎麼可能死?”和安安的重逢讓牧甜有了一絲安慰,可於金晨的話卻又將她的怨氣連帶了起來。
聿九音的陣法幫她重聚了消散的魂魄,牧甜的怨氣也比之前要更勝,能做的事情也更多。
厲鬼索命,本來就符合天道,當初於金晨利用玄門陣法害她,現在她自然要狠狠地報複回去。
素白的手掐在於金晨的脖子上,牧甜甜美的臉變得扭曲起來,從頭頂留下的血,沿著臉頰滑下,滴滴答答的落在於金晨的身上,黏稠而冰冷的觸感,幾乎把於金晨嚇瘋了。
“你放開我!不是我害死的你!是你自己想不開!”
“你敢說不是!”牧甜的手陡然收緊,身上的怨氣驟然爆發開來。過去的場景在小小的屋子裡開始回放。
空蕩蕩的教室裡,一群男孩守著一個女孩各種壞笑,帶頭的就是於金晨。
“來,自己把這個穿上!你不是很喜歡給娃娃做這些嗎?現在穿上給我們看看!放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他們說著,隨手將一套黑色豹紋的情趣內衣扔到牧甜身上,輕描淡寫的語氣,就跟晚上要吃什麼一樣。
“不行!你們這樣我要去告訴老師了。”牧甜雖然天真,但也明白這些男生不懷好意,拚命的掙紮起來,嘴裡還一直喊著救命。
“晨哥,這樣不行啊!她這麼喊,一會還不得把人都引過來?”
於金晨琢磨了一會,“我有辦法。”
他邊說著,邊拿出一樣東西。貌似是種法器。在牧甜眼前晃了兩晃之後,牧甜就變得安靜起來,眼神也開始渙散。
“這是什麼?好厲害啊!”
“是收攏生魂的,我爺爺的法器,今天被我偷出來了!現在牧甜的生魂已經被我控製住了,根本不能反抗。要乾什麼都趕緊的。一會還去踢球呢!”
於金晨說得輕巧,可真正動起手來的時候,他卻比誰都積極。那些連成年人都覺得不堪入目的布料,被他們強行穿在牧甜身上。還美名其曰是把她當洋娃娃打扮。
“你不是喜歡玩洋娃娃嗎?現在你就是我們的洋娃娃!”拍下了照片,於金晨一群人威脅牧甜,如果說出去,就把照片貼滿學校。
牧甜一個小女孩,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讓彆人知道。
可如果隻是這樣,那後麵的悲劇也不會發生。但誰能想到於金晨就是個不講信用的王八蛋!
他把牧甜的照片傳出去了,還傳到了當時二中附小的貼吧上。牧甜是學校裡有名的小公主,當這些照片傳出去之後,換來的就是無數人的鄙夷和議論。
六年級的女孩們已經知道廉恥和避嫌。她們甚至還會學著大人的模樣,用“□□”和“賤貨”這樣不堪入耳的詞語來不斷的攻擊牧甜。
孤立,謾罵,還有時刻存在的校園暴力,牧甜感覺自己已經撐不下去。而最後一根稻草也隨之而來。
二中附小的女廁所據說有偷窺狂出現,可學校抓了好久都沒有抓到這個人。當時的於金晨自認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自然要想法子抓人。
可惜的是,他們蹲點了好幾天都沒有成功蹲到人。最後竟然打算模仿港劇裡警察釣魚抓犯人的情節,來抓住這個偷窺狂。這話在班級裡一說,頓時引起了不少孩子們的興趣。
隻能說,孩子世界的天真,往往才是最可怕的殺人利器。既然要釣魚,他們選出來做餌的就是全班都覺得是恥辱的牧甜。
“她平時穿成這樣不就是喜歡叫人看嘛!沒準還會因為被偷窺而興奮呢!”
“沒準,要我說,那偷窺狂沒準就是衝著她來的。畢竟咱們學校裡不三不四的,也就她一個!”
“就讓牧甜去吧!反正出事了也不要緊,牧甜就是個賤貨!”
“沒錯!讓牧甜去!”
“對!我也投牧甜。”
一個班的孩子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把牧甜投了出去,卻沒有任何人詢問過牧甜本身的想法。在他們看來,人多就是正義,更何況他們做這件事,本來就是為民除害。
至於牧甜不答應?根本不叫事兒!反正於金晨法子很多,總能讓她乖乖聽話。
可誰也沒想到,正是這個餿主意,卻讓牧甜被那個戀童癖的變態盯上了。
當廁所隔間下伸出來的手抓住牧甜的腳腕的時候,小姑娘哭喊著求救,可本來應該蹲點的同班同學,卻去了前麵操場上玩耍……
等到他們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從樓上跳下來的牧甜。
所以,六年四班的所有人,都是害死牧甜的殺人凶手!
“太可怕了,這哪裡是孩子,分明是畜生!”老大經曆過這種黑暗,可比牧甜好的是,他那時候已經高中,最起碼有反抗的力氣,也有報警的勇氣。可牧甜呢?
牧甜那時候隻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啊!那些男生都做了什麼?那些女孩又對他做了什麼?
主仆連心,安安哭的泣不成聲,如果不是牧甜沒發話,她恨不得一刀捅死於金晨!
至於牧甜自己,則是死死的盯著於金晨,一字一句的說道,“這就是你所謂的沒有關係,到了現在你還不說話實話嗎?”
“……你,你放開我!我爺爺會帶著厲害的天師收了你的!”於金晨到了這會也咬死了不道歉。他根本沒有錯,牧甜喜歡打扮洋娃娃,他們也隻是做了和牧甜一樣的事。即便那衣服牧甜不喜歡,可牧甜給洋娃娃換衣服的時候,也沒有問過洋娃娃喜不喜歡啊!
至於那個偷窺狂,也是彆人失誤,和他有什麼關係,他都是為民除害而已!
這麼想著,他掙紮的更厲害,嘴裡嘶啞的威脅聲也越來越大,“你殺了我,天道不會放過你!就不是我害死你的,你去找那個偷窺狂!”
“我來找你報仇,就是因為天道允許!”牧甜的眼裡留下兩行血淚,“我的父母,也是你間接害死的。你若不死,誰來償命?”
牧甜手指越收越緊,於金晨的眼睛劇烈凸起,舌頭也伸了出來,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進來一個老人,朝著牧甜扔出一枚銀鈴,銀鈴聲響,牧甜剛剛聚齊的魂魄劇烈的震蕩了一下,捏著於金晨脖子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鬆開。
她轉過頭,惡狠狠的盯著門口的老人,眼裡的怨氣已經實質化,整個屋子的溫度,更是降到了冰點。
然而進來的那個老人卻像是看不到一樣,反而用震驚到了極點的眼神看著聿九音。
“你,你怎麼會在這?”
“辦案子。”聿九音語調輕快,順手從容情的口袋裡摸出警官證在他麵前晃悠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