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這下更納悶了,你們剛剛不還在聊官製的嗎?怎麼話題突然就拐到自己的親事上來了?
見顧玄已經陷入沉思,似乎真的在考慮這樁婚事,顧淮之趕緊把歪了樓的話題給正回來,嚴肅地開口道:“這份官製十分不尋常,聽舅公的意思,這是馮克己的手筆?”
徐道宏點頭,“正是。”
顧淮之心下不好的預感愈發深重,想了想,斟酌著說道:“馮克己這人,天生大才,又因出身寒門,對士族頗有不滿。想必舅公也已經知曉,他還是新帝的舅舅,如此一來,他能想出這份集中皇權的官製也就不讓人意外了。雖然在雲州時他一直被阿公壓製,但此人明顯不
可小覷,又有新帝給他撐腰,我個人覺得,他可能還有後招。”
顧玄和徐道宏齊刷刷看了過來,眼中多出幾分興味,“說說看,他還會有什麼後招。”
顧淮之咬了咬牙,徑直看向顧玄,沉聲道:“阿公可還記得,雲州刺史府最初是如何選拔人才的?”
“當然記得,刺史府讓那些前來投奔的書生進行考試,答一些庶務律法之類的考題,而後再根據他們的答案給他們安排相應的職位。”</說著說著,顧玄的表情也凝重了不少,徐道宏一張天生笑臉也沉了下來,倒吸一口涼氣,震驚反問道:“不會吧?你的意思是,新帝很有可能聽從馮克己的意見,在全國推行這種考試做官的方式?這不可能,太荒謬了!千百年來沒人乾活這事兒!”
顧玄也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覺得這事兒很是棘手。
顧淮之站在曆史巨人的肩膀上,對此倒是接受良好,還冷靜地對兩位大佬分析了一波,“當初雲州這麼乾的時候,阿公你好像還誇過這樣的選才方式還挺實用,隨便挑出一個人都能處理好庶務,而不是挑出一幫眼高手低書讀了一大堆卻死腦筋的家夥。當初阿公你是高高在上的選才之人,覺得這法子好用。如今站得更高一點來看這個問題,比如說使君登基後,放眼天下,選才方式是不是也能再變一變?不得不說,原本的察舉製本來就有較大的弊端,選出來的官員中雖然有像阿公和舅公這樣心懷天下的治國能臣,但也選出了不少像寧州林郡守那般屍位素餐之輩。說句僭越的話,若我是陛下,哪怕有再多人阻攔,我也一定要變一變這選才之法。”
顧玄和徐道宏這回是真陷入了沉思,仔細想了想,顧玄給出了肯定意見,“他連官製都變了,再變一變選才之法,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察舉製實行了幾千年,可不是這麼容易說換就能換掉的。”
徐道宏也點頭附和,“這樣的方法,士族絕對不會同意。他還要靠著士族給他治天下,現在就河還沒過完就想拆橋,怕是沒那麼容易!”
顧淮之定定地看著徐道宏,“士族要是全都罷官不乾,庶族就該笑死了。有才學的庶族之人也不少,士族子弟不為官,不是正好給了他們出頭的機會嗎?太史公曾言,世家,世世有祿秩家。倘若族中無人為官領俸祿,又何談世家二字?”
官員人數就這麼多,你上趕著給人騰地方,人家高興死了好吧?到時候時間一長,寒門子弟掌控了絕大多數的話語權,誰是世家誰是寒門就不好說了。
這事兒確實讓人頭疼,哪怕是顧玄和徐道宏,也沒能想出個較好的應對之策出來。
最終徐道宏擺手歎道:“事情還沒影兒呢,不必這麼自己嚇自己。除了你,誰會把事情往這上頭想?”
這就是格局問題了,在徐道宏和顧玄看來,不管朝代怎麼變,當皇帝的到底是誰,最終總歸是要用九品中正製來選官,世家地位牢不可破。這思維已經成了定式,千百年來都是這麼過來的,就跟吃飯喝水一樣是常態,誰也不會懷疑這件事的穩定性。
結果沒想到顧淮之突然提出了一個雷,差點把他們也給炸懵了,隻能寄希望於其他人的腦子不會像顧淮之這麼可怕。
為此,顧淮之還挨了一頓訓。
可惜的是
,這一次,老天並未站在士族這邊。
十一月,趙冀正式稱帝,改國號為齊,年號元熙。
趙銘封太子,顧玄任尚書令,馮克己任中書令。
隨後,元熙帝宣布,往後選官,不拘出身,全憑自身才學。從明年起,朝廷便要開科舉。
作者有話要說:官製大框架用了唐朝的,也有各種混搭,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小可愛們就當架空吧。這一塊查資料查得頭禿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