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勝(1 / 1)

世家子 清涴 4270 字 8個月前

政事堂這幫人都是老狐狸,眼看著馮克己在顧淮之手裡吃癟, 其他人心裡對顧淮之評價又高了一個等級。往常他們對顧淮之隻有一個籠統的印象, 出身高,長得俊, 有才華,還是第一屆科舉取士的狀元,典型的優秀世家子的代表。說實話, 類似這種形象的世家子, 各大世家都能找出不少符合條件的人來。是以哪怕顧淮之先前的名聲再響,在這些真正的大佬眼中,也還是太過年輕, 沒有特彆突出的地方。換句話說,顧淮之給他們的記憶點不深刻。直到今天這一出, 顧淮之三言兩句化解了元熙帝給他設的坑, 又輕輕鬆鬆把馮克己撅了回去,這才讓這些大佬真正重視開始顧淮之。重視才好啊, 顧淮之受到的關注越多, 證明實力的機會也越多。風險和機遇永遠都是並存的,隻要顧淮之再多表現幾次,以後元熙帝要提拔他, 這些大佬也沒有什麼閒話可說的。有能力的人, 到哪裡都能憑借真本事出頭。顧淮之這一屆的士子,有科舉這同一起點,卻也在不同的時刻, 開始慢慢地拉開了差距。元熙帝對於教育資源的設想是,京中設國子監和太學,各州設州學,府有府學,縣有縣學,最低一級的就是庠學,類似於後世的鄉鎮小學,其實就是用來給孩童開蒙的。沒辦法,眼下交通不便,村鎮的孩童要是想讀書,隻能看附近有沒有識字的人,也不拘對方學識如何,隻要能教孩童認識幾個字就行。不然的話,這麼大點的孩子,哪家父母這麼心大,讓他們去縣裡求學呢?這就是農家子出不了人才的根本原因。可以說,現在還能念書拜師的,家庭條件在寒門裡絕對是頂尖那一波。元熙帝在村鎮設庠學,其目的就是要給眾多家貧的農家子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顧淮之當然舉雙手讚成,要不然他也不會把之前的寒門士子拖出來,提議把他們發配到鄉下當夫子去。現在看來,這也不失為一種兩全其美之策。當然,鑒於人才短缺,元熙帝也不可能馬上在每個村鎮都設庠學,隻是根據各地上報的人口數量,選擇人數最多的一些地區先行設立庠學,若是卓有成效,便從科舉入仕的那波士子中選出一批去庠學當夫子,三年一考核,考核為優者,直接升五品官。可彆小看了這五品官,顧淮之從眾多天才中殺出一條血路奪得狀元,也就是個六品官。官場晉升的門道多了去了,許多寒門士子可能終其一生都不能再向上走一步。眼下有這個去庠學教書的機會,三年換一個官職兩三級跳,算下來還是他們賺了。當然,這提議世家也沒意見。反正就算打死他們,他們也不可能低下驕傲的頭顱跑去給鄉野賤民上課的。現在有人主動把這事兒攬了過去,世家也隻有高興的份。顧淮之倒覺得元熙帝的想法很是超前,這不就是後世的鄉村支教嗎?換成公務員的話,大概就是主動援藏之類的履曆,加分的利器。元熙帝聽了顧淮之的感慨後,忍不住調侃道:“既然你覺得朕這想法不錯,不如也去庠學當個夫子試一試?狀元郎親自授課,想必庠學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怎麼說的自己好像個雲英未嫁的姑娘被媒婆踏破門檻一樣?顧淮之不由暗自吐槽了一下元熙帝的文化水平,麵上還是十分誠懇地開口道:“臣倒是想去,然而臣的妻子有孕在身,這可是臣的第一個孩子,若是不親眼看著他出生,難免遺憾。當夫子什麼時候都能去,錯過孩子的出生時刻可是一輩子的遺憾。”打死元熙帝都想不到顧淮之竟然會找出這麼個破理由來拒絕去庠學。元熙帝聽著都覺得自己的牙被酸倒一大片,一言難儘地看著顧淮之,艱難道:“愛卿若是不想去,直說便是,倒也不必這般……兒女情長。”動不動就將妻子孩子掛在嘴邊上,這般小兒女情態,你的男子漢氣概呢?大老粗元熙帝表示無法理解顧淮之這酸兒吧唧的思維。萬萬沒想到,顧淮之還能表現得更肉麻,一本正經地回道:“回陛下,這都是臣的肺腑之言。”行吧,你贏了。元熙帝敗退,不再調侃顧淮之,生怕顧淮之張嘴再給他喂一口狗糧。坐擁後宮的元熙帝注定無法理解顧淮之對妻子這麼肉麻的行為,然而仔細回想一下顧淮之說這話時的表情,元熙帝又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一些美好的情感,忍不住走到皇後宮中,仔細打量了皇後許久,半晌才歎道:“你我夫妻多年,一路陪著我吃了不少苦頭,不知不覺,竟是過了大半輩子了。”皇後亦是感慨萬千,元熙帝雖然尊重她,然而後宮不斷添人,到底感情不如從前。好在太子地位穩固,皇後也不必再去鎮爭奪元熙帝的寵愛,有太子和福王等兒子,皇後腰杆子硬的很。但這也不代表皇後就不期盼元熙帝的關懷了,聽了元熙帝這番掏心窩子的話,皇後也忍不住開口道:“是啊,當初妾嫁給陛下時,哪能想到自己會母儀天下?陛下方才說妾身跟著你受苦了,那真是言重了。這種苦,多少人想吃還吃不上呢!”元熙帝哈哈大笑,順嘴同皇後吐槽了一下顧淮之,還向皇後尋求認同感,“梓潼你說,這顧淮之是不是太過兒女情長了?”皇後倒是有不同的意見,輕聲說了當初自己懷孕的艱難與痛苦,又感歎道:“陛下說他耽於兒女情長,卻不知他心裡正甜呢。小兒女家的事情,隻要不耽誤大事,我們祝福幾句便是。”“誰說沒有耽誤大事了?他拿這個當借口不去庠學,這難道不算是耽誤大事?”“陛下當真要把顧淮之下放庠學當夫子?”多年夫妻,皇後早就看穿了元熙帝的用意,意味深長地看著元熙帝,輕聲笑道,“想來陛下不過是逗他幾句罷了,又何必再抱怨呢?既然他的妻子有孕,妾身便賞幾件東西下去,以示陛下對他的愛重之心,如何?”元熙帝冷哼一聲,“倒是讓他撿了個便宜。”皇後失笑,老小孩老小孩,元熙帝上了年紀,倒是露出了點孩童的不講理了。不過,她也不敢怠慢,彆看元熙帝嘴上嫌棄顧淮之,但皇後知道,元熙帝心裡對顧淮之極為看重。就像當初元熙帝一直嫌棄太子一樣,嘴上嫌棄,實際上走哪兒都帶著他,親自教他騎馬射箭,又為他聘請名師,費儘苦心才教出眼下這個文武都拿得出手的太子。元熙帝來找她抱怨顧淮之,實際上是想讓她多給顧淮之妻子一些臉麵呢。女眷的事交由女眷解決,所以皇後才會順勢提出給徐清漪賜一些補品禮物。帝後之間的這些彎彎繞繞,顧淮之和徐清漪自然是不知情。不過他倆倒是小賺一筆,皇後也是個行動派,元熙帝剛走,皇後便讓人拿了禮物出宮去顧府,說是聽聞徐清漪有孕,特地賜下的補品。說實話,皇後給的這些東西,在見慣了好東西的顧淮之和徐清漪眼裡也沒什麼特彆的,不過是因為皇後賞賜,萬分有臉麵。徐清漪還奇怪呢,“皇後久居深宮,怎麼會知道我有孕的消息?”難道自己懷個孕,全京城都知道了?顧淮之輕咳一聲,也不好說自己在元熙帝麵前狠狠秀了一波恩愛,給他喂了一嘴狗糧,隻道:“這應該是上回我給陛下出了主意的賞賜,陛下不好賞我,便借皇後的手給你賞賜。你我夫妻一體,給誰都一樣。”徐清漪狐疑地看了顧淮之一眼,總覺得顧淮之好像有事情瞞著她,但她喜歡顧淮之話裡話外對她的親近,夫妻二人不分彼此,隨口說的話才是真心話,徐清漪心裡正甜,也沒再繼續追問。既然已經有了大概的計劃,元熙帝也不再拖時間,把當初犯事的士子全都拎出來,簡單粗暴地將他們全部發配到貧苦之地,讓他們為齊朝的教育事業做貢獻。這幫士子聽聞自己被起複的來龍去脈後,一個個對顧淮之感激涕零,想要親自前去顧府道謝,又怕自己戴罪之身汙了人家清貴的地,掏空了家底讓人給顧淮之送了一份厚禮,並附上一封言辭懇切的信,一字一句都透著對顧淮之發自內心地感激。顧淮之收了信,看著那堆禮物卻覺得有點燙手。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顧淮之知道,這肯定是他們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東西了。直接退回去未免太過傷了對方的情麵,顧淮之想了想,乾脆直接給對方回了部分上好的宣紙和足夠的銀兩,同樣附上一封書信,言道鄉間教學不易,這些銀兩隻是他的一份心意,還請對方千萬不要推辭。不得不說,顧淮之這等春風化雨的手段,真的讓人折服。這一出,更是讓寒門士子自愧不如,紛紛感歎,“顧氏果然不愧是千年世家,教養出的子弟虛懷若穀又有仁義之心。士族千年底蘊,確實是我等寒門不可比擬的。”世家聲望蹭蹭往上漲,顧淮之經常被人誇,現在寒門士子一起吹他,他也沒感覺。倒是馮克己看不過眼,覺得這幫寒門士子真是眼皮子淺,得了彆人一丁點好處就溜須拍馬,真是有辱斯文。對於顧淮之猛刷世家聲望值的行為,一向以打壓世家力量為目標的馮克己自然看不慣,忍了許久,還是沒忍住對顧淮之開了嘲諷,“隨手施以小恩小惠便讓對方感激涕零,想必你現在得意得很吧?”顧淮之懵逼,自己得意什麼了?想明白馮克己的意思後,顧淮之故意驚訝道:“晚輩有什麼可得意的?誇我的人還少嗎?眼下不過是換了幫人誇我,我為何要得意?”馮克己再次憋屈,心裡也納悶,真是奇了怪了,怎麼自己一碰上這小子,就沒有占上風的時候呢?不甘心的馮克己正要繼續懟顧淮之,就聽顧淮之問他,“馮大人可知,我祖父心中對哪位寒門之人最為推崇?”馮克己立即繃緊臉,用一副“我根本不在意看在你想告訴我的份上就勉強聽一下”的表情看著顧淮之,語氣也嚴肅了不少,“不知。”顧淮之也沒賣關子,正色道:“前朝丞相,徐季陵。”“果然是他,徐公此人,當得起寒門榮光的稱呼。”“那大人可知你與徐公的差距在哪兒?”馮克己瞬間看向顧淮之,目光如炬,“我都不知道的事,你能看出來?”“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人仔細聽我說完再開口也不遲。”顧淮之依舊風度翩翩,臉上保持著標準微笑,淡定地看著神經緊繃的馮克己。馮克己冷哼一聲,“我倒要聽一聽你到底能說出什麼東西來!”顧淮之語氣淡淡,說出來的話卻直插馮克己的心臟,“因為徐公比大人看問題更公正。”“你這是在指責本官處事不公?”“大人莫非是不想承認,你心中對士族有偏見?”馮克己跳腳,“那隻是我個人的喜怒,並未因私廢公!”“徐公卻不會這樣。”顧淮之心平氣和地和馮克己講道理,“大人早年間受了士族不少白眼,經曆坎坷,所以心中對士族恨意,晚輩能理解大人的心情。但是大人不吝以最壞的思想來揣摩士族,本就有失公允。士族中有敗類,寒門也不全是好的。先前爆出的土地兼並案已經向大人證實了這一點。大人若是還繼續報著這樣的偏見看待士族,恕晚輩直言,大人終其一生,怕是都無法達到徐公的境界。”話音剛落,馮克己死死地瞪著顧淮之,似乎要在顧淮之身上盯出一個洞來。顧淮之毫不示弱,理直氣壯地看著馮克己,用眼神表示自己這話絕對沒毛病,有毛病的是馮克己。接二連三地被馮克己針對,顧淮之也煩了。而且一味退讓,隻會讓人以為他是一個軟柿子,反倒丟了顧家的臉麵。先前馮克己搞事情,顧淮之給了他幾個軟釘子,本以為他應該不會再繼續搞事情,沒想到這人就盯住顧淮之不放了。既然如此,顧淮之也隻能下狠藥。兩人對峙了半晌,馮克己狼狽地偏過頭去,語氣艱澀道:“是我鑽牛角尖了。”說罷,馮克己以袖掩麵,匆匆離去。顧淮之對馮克己,第二輪,顧淮之完勝。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繼續肝三更,我真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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