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一番話把眾人說得無語, 他們很快又將話題岔開,聊起其他事情。
“須乾道長真是能說會道,道長不愧是道長, 隻可惜有更會說的人要來了。”
“不就是那老頭的弟子,算什麼更會說的人!”
“還是我們這邊團結,哪像他們那頭一樣, 宗門都掰扯不明白。”
眾人剛剛還鬨著要須乾道長的徒弟出來, 現在又開始同仇敵愾,議論起其他派彆的事情。
沒過多久,須乾道長頂著微熱的陽光送走客人, 他從茶會上離席, 回到旁邊的矮樓。
屋內,一柄桃木劍懸掛在側, 少年道士正坐在桌邊翻書,他聽到推門的聲音, 抬眼就看到老道。
須在淵放下手裡的書, 問道:“師傅, 什麼叫社恐?”
須乾道長和煦道:“就是社交恐懼症,屬於恐怖性神經症,過分懼怕外界的環境。”
須在淵:“我從不知自己有這種病。”
須乾道長:“那你現在知道了。”
“……”
須在淵沉默片刻, 又道:“為什麼不讓我見他們?”
須乾道長笑道:“問得好,那你可知自己為什麼不能下山?”
“有時候知道,有時候又不知道。”須在淵望向旁邊的窗戶,窗口圈出一片小小天空, 他垂眼道, “我偶爾都覺得自己像籠中鳥。”
須在淵沒有見過父母,從小就生活在道觀, 連上學都在乾山附近,根本不能離開道觀過遠。他以前不覺有異,後來才知道外麵的世界很大,同齡人根本不會困守在一處地方。
師傅等人都對他很好,他知道自己不能走,但同樣會感到無趣。他知道自己貿然入世,恐怕會對自身未來不好,然而心裡總歸有向往。
“或躍在淵,無咎。”須乾道長歎氣,“你名字叫在淵,卻總有躍的時候,現在隻是形勢不對而已。”
“你早晚有一天能夠下山,前提是你已經準備好。”
學生會活動室,眾多學生正在為全校的歌舞晚會忙碌,賀時琛和戚焰同樣在清點著各類資料,敲定每個班級的節目。
這就是尖子生的煩惱,不但要學習成績出眾,還得有組織管理能力,否則就被稱作書呆子。他們在學生會的工作甚至被換算成活動分,最後都能寫進畢業檔案裡。
眾人腳步匆匆地穿梭,門口卻探出一個腦袋。
戚焰是最快發現楚千黎的人,她瞬間漾起一絲笑意,使賀時琛感到不對勁。
賀時琛扭頭就瞥見楚千黎,他索性放下手裡的材料,走到活動室門口,皺眉詢問道:“怎麼?”
戚焰默默地跟上來,但她被賀時琛巧妙地擋住,沒法跟楚千黎麵對麵。
楚千黎眼神閃躲,她乾巴巴地試探:“哥哥,那什麼,你還要多久才能走,我覺得你喜歡加班就算了,不能讓咱家司機師傅跟著加班吧?”
“我完全沒有催你的意思啊,但你要考慮其他人工作感受?”楚千黎鄭重地保證,“我是非常願意等你的!絕對不著急!”
賀時琛:“……”我看最著急的就是你。
賀時琛不耐道:“你跟談暮星先走吧,我今天晚一點再回。”
楚千黎聞言,乾脆利落地抬手告彆,應道:“好嘞,那拜拜啦兩位,祝你們996愉快!”
戚焰全程都沒加入話題,她眼看楚千黎要離開,忙道:“賀時琛,你不帶她去看看藝術館周末的展覽嗎?”
楚千黎麵露好奇:“什麼展覽?”
戚焰見她感興趣,立刻解釋道:“藝術館這周會展出一些私人藏品,基本都是西洋古董,其中……”
賀時琛知道展覽跟戚焰脫不開聯係,他很懂楚千黎的腦回路,淡淡道:“你要是看完展覽,能把你拖著的藝術課題做了,那也可以。”
楚千黎果斷道:“對不起,我村裡來的,真不懂藝術,不看展覽了!”
“拜拜!”楚千黎一溜煙地逃走,生怕甩不脫自己的作業。
戚焰目睹楚千黎被嚇跑,不悅地望向賀時琛。
賀時琛:“不用這麼看我,那展覽是你們家辦的吧,你不就是想周末跟她偶遇。”
戚焰感覺賀時琛分外礙事,她跟楚千黎不同班沒話題,私底下能見麵就會好一點。她覺得楚千黎會對展覽有興趣,誰想到賀時琛直接將人勸退。
班級裡,談暮星坐在座位上沒走,便引起其他同學的注意。
他跟王崢的摩擦讓班裡人改觀,但他依然隻跟楚千黎打交道,偶爾會跟邱晴空聊幾句,除此之外並無變化。
其他人經過,不由詫異道:“你今天沒跟楚千黎一起走嗎?”
談暮星一愣,小聲道:“她待會兒就回來。”
“怪不得。”其中一人感慨,“你們關係真夠好的。”
談暮星:“啊?”
“不是嗎?你們頭像都差不多吧,我上回在班群裡看到。”女同學取出手機,笑道,“這是情頭嗎?還挺可愛的。”
談暮星瞬間麵紅耳赤,他慌張地辯解:“不是情頭!你們誤會了!”
“我們跟邱晴空一起換的,三個人當時共同選的。”
女同學遺憾道:“這樣啊,我看你倆形影不離,而且用的是小櫻和知世。”
談暮星靜默數秒,他嘴唇動了動,最後低下頭,輕聲道:“知世是小櫻的朋友,但也隻是朋友,她不會魔法啊。”
知世會一直陪著小櫻,但是她終究沒有魔力,依舊是普通人。
女同學不懂他何出此言,迷惑道:“嗯,知世好像是沒魔法……”
談暮星抬頭,他露出苦笑,和緩道:“你們不要誤會了,我們就隻是朋友,誰要是跟我被開這種玩笑,估計都不會高興的。”
眾人聽他出言自貶,忽然不知該說什麼。
好在楚千黎及時趕到,同學們見她歸來,便跟兩人道彆,率先離開班裡。
談暮星等同桌收拾東西,又道:“賀時琛讓你先走嗎?”
“對。”
談暮星聽她言簡意賅,他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卻隻能默默地跟著。
兩人從教學樓裡出來,楚千黎走到操場,她終於憋不住,不滿地問道:“為什麼要說那種話?”
“什麼話?”
楚千黎直直地望他:“知世沒有魔法。”
楚千黎恰巧聽到談暮星跟旁人的對話,彆人不理解,她卻能明白。
談暮星沒料到她聽見,頓時麵色惶惶,猶豫道:“但她就是……沒有魔法……”
楚千黎:“有沒有魔法很重要嗎?”
談暮星糾結許久,他無奈地解釋:“可那是有魔法的世界,就像《哈利波特》一樣,寫的是巫師的故事,那沒有魔法的人就沒那麼重要。”
“小櫻從不覺得知世需要魔法,喜歡知世的觀眾也不覺得有魔法很重要。”楚千黎垂眸道,“而且有魔法沒準不是好事。”
談暮星不言。
談暮星理解她不滿的心態,但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楚千黎認為兩人沒不同,可他們就是不一樣,她比其他人要特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