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可譚佯裝鎮定地取過一枚銅錢,沒有再提壽數之事,開口道:“彆搞那麼複雜,就用最簡單的,連投三次猜正反,怎麼樣?”
萬可譚提議兩人各自在紙上寫出結果,然後連投銅錢三回,看跟預測是否有出入。
“最高超的技巧就用最簡單的方式展現?”楚千黎點頭,“可以,但要是猜出來一樣呢?”
“那就再選彆的方法。”
兩人僅花數秒就寫完,隨手將紙條放一邊,時間短暫到無法起卦,完全是憑借此刻感覺。
一旦落筆,無法更改,再繼續算也沒用。
任何問卜都要尋找入卦事物,最難無外乎就是靈機一動。這種感覺類似於繪畫、雕刻的靈感,跟技法不沾邊,講究的是靈性。
古人見兩雀在枝頭爭吵心生感應,預測到次日有人從樹上摔下,就是此原理。占卜結果跟卦題毫無關係,單純是人抓住環境中的異象。
楚千黎一進屋,她就知道萬可譚早有準備,這是他清修的地方,對各類陳列最為熟悉,連她坐下的位置沒準都能被入卦。
比拚問卜本身就是信息戰,看誰能用少量信息獲取更多信息,搶先預判對方的預判。
銅錢落下的時間極短,更何況是不起卦連猜三回,準確率更低。
“來了。”
萬可譚抬手示意,銅錢就在半空中打轉,緊接著在桌麵轉圈,最終穩穩地停下來,恰是有字的正麵。
萬可譚瞥一眼自己紙條,恰好對上預測結果,越發氣定神閒。他將桌麵銅錢推向楚千黎,說道:“換你來扔。”
楚千黎摸起銅錢,好奇地打探:“你猜的是什麼?”
雙方都寫完答案,再做遮掩無意義。
萬可譚大方道:“正反反。”
楚千黎一愣:“兩花一字是少陰,投出這個可不好。”
“難道你猜的不是這個?”
楚千黎將銅錢當空一拋,隨意道:“不是,將死之人不猜這種結果。”
銅錢第二次在空中打轉,這回落下是有花的反麵。
萬可譚見狀,他更加篤定自己預測沒錯,冷笑道:“那你輸定了,我沒想到連第二輪都撐不到。”
“紫微占卜本就講究精細預測,有時候過程沒準比結果重要。”楚千黎將銅錢交還給對方,提議道,“第三次你來吧。”
“我可以讓你投,反正結果不變。”
“彆,怕你待會兒說我作弊。”
萬可譚狐疑地接過銅錢,他心中琢磨楚千黎的話,連帶投幣動作也失手,沒有上一回操作平穩。
旋轉的銅錢在茶台上一磕,竟沒有穩穩停住,反而蹦跳起來,直接飛向旁邊的香壇,斜插在香灰之中,微微傾斜著立住!
萬可譚看到此景,他伸出手取銅錢:“這次不算,下次你來。”
楚千黎連忙擋住對方的手,她不允許他觸碰銅錢,驚聲製止道:“玩兒賴嗎?怎麼就不算?”
萬可譚望著立在香壇裡的銅錢,他當即皺眉,提醒道:“你可看清楚,它沒有落下,真要算這次,那也是反麵!”
銅錢斜傾在香壇之上,它要是平整落下,恐怕就是反麵,三回恰好是“正反反”。
“誰說是反麵?”楚千黎翻開手裡的紙條,上麵赫然寫著“正、反、都不是”,跟銅錢投出的結果一模一樣。
她笑道:“一正一反,一陰一陽,懸而未定,正好圓滿。”
萬可譚看清她紙上的內容,他難以置信地起身,怒火滔天道:“沒有你這麼寫的!那明顯就是反麵!”
“急了急了急了,就算到你賴賬……”楚千黎爭辯道,“它根本就沒落下,你憑什麼說它反?”
“那就再丟一次,這次不能算數!”
“我寫得明明白白,你現在又開始賴,那再丟多少次都沒完。”楚千黎伸手去抱旁邊的舊書及翡翠八寶,不屑道,“懶得跟你一般見識,收拾東西回家了,作業還沒寫呢。”
萬可譚見她拿東西想跑,他拄著拐杖就要拉扯,卻突然見她從書包中取出羅盤,不由錯愕地愣住!
楚千黎一手高舉羅盤胡亂揮舞,一手往書包裡塞舊書及翡翠,她還活躍地蹦來跳去,故意n瑟道:“看看這個啊?這是什麼呀?”
萬可譚眼看羅盤被她揮來拋去,他驚得額頭冒汗、背後發寒,忙不迭呼喊:“彆這麼丟,彆這麼丟,你是瘋了嗎!?這是老物件!”
羅盤講究精密,稍磕碰就不準,再想修複需要技術。
楚千黎就跟性格惡劣的小孩一樣,她根本不知道愛惜,當場拿羅盤玩起雜技,隻將萬可譚氣得跳腳!
楚千黎花裡胡哨地拋接羅盤,她頗為自得地揚起下巴:“我技術還行吧?”
萬可譚緊盯羅盤,他唯恐她失手,聲音慌張發顫:“彆這麼亂拋,彆這麼瞎玩……”
“我進屋時你就輸了,隻是你不知道罷了。你太想活了,但我沒那麼想活,誰先被讀懂,誰就輸定了。”
楚千黎隨意將羅盤拋起,她望向半空中,若有所思道:“其實我死不死無所謂,可我不想等我的人難過,也不希望他們有一天為我難過……”
楚千黎穩穩地接住羅盤,她當著萬可譚的麵,將其猛地砸向牆壁,笑道:“我不喜歡彆人為我垮著臉,所以還是選擇活下去吧!”
羅盤在牆壁上發出一記沉悶的響聲,接著就四分五裂,猶如炸開的星火!
萬可譚臉色青白交加,他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目眥儘裂道:“不――”
萬可譚衝過去搶救羅盤殘骸,楚千黎提起書包就往外跑,連頭也不帶回。
屋外,談暮星見她衝出來,他早就等候多時,驚訝道:“結束啦?”
“溜了溜了,老爺子發瘋了。”楚千黎幸災樂禍道,她揮手催促談暮星跟上,一溜煙地往樓下衝。
談暮星不明所以,他隻聽見萬可譚嘶聲怒吼,不知道熊孩子如何招惹對方。
屋外的人原本想攔兩名高中生,齊叔此時卻已經帶人衝上來,場麵一片混亂。
屋內的萬可譚大吼去尋修理人員,其他人不好再管楚千黎等人,隻能放任他們離去,先進屋安撫萬大師。
楚千黎和談暮星在掩護中輕鬆下樓,甚至途經燈火昏黃的彆墅二樓。
楚千黎望見七星燈,居然還有心思瞅瞅,臨走前拋下一番話。
“他要真信這個,今天忙完可要看好燈,今晚就得滅兩盞。”楚千黎輕飄飄道,“我尊重長輩就不玩兒他燈了,但要自己滅的可彆往我頭上賴。”
其他人聞言麵麵相覷,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楚千黎說完,她就跟談暮星一同鑽進車裡,車門一關遮擋住兩人身影。
車隊緩緩啟動,逐一駛離小區,現場無人敢攔。
車內,楚千黎打開書包,她檢查一番東西,又向談暮星伸出手。
談暮星不等同桌開口,便主動將紅晶羅盤還給她。他發現她包裡亂糟糟的,無奈道:“我說你怎麼會嫌重,居然帶那麼多東西?”
其他高三生就裝作業,同桌還裝彆的東西。
楚千黎書包裡塞滿各類塔羅牌,她最近研究紅晶羅盤,又開始頻繁買道家用具,跟占星學徒的習慣一模一樣。
兩人不管研究結果如何,各類研究工具絕不少買。楚千黎一邊說昂貴塔羅牌收割智商稅,一邊看到新牌或新版就入手,完美詮釋邊罵邊買。
“嘻嘻,今天消耗一塊羅盤,我又能買一塊新的。”楚千黎掏出手機,她摸著下巴,開始琢磨起來,“我瞧瞧這回買個啥樣的。”
“你們在屋裡聊什麼?”
“交流一下陪葬品。”楚千黎抬起頭來,谘詢道,“對了,老人喜歡喝什麼茶?”
“每個人口味不一樣,我爺爺喜歡普洱,我奶奶喜歡紅茶。”談暮星撓頭道,“茶葉價位也不一樣,還可以細分檔次,具體看你用來乾嘛。”
“隻是掃墓,便宜點的,不然就奶茶吧。”
談暮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