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義成:“不不不,我現在不確定是不吉,還是我們私下討論顯得有點不尊重人家……”
三人不想打擾到周圍人,已經刻意地壓低聲音,誰料會被旁邊人叫破。他們皆有點憂慮,唯恐冒犯到對方。
老太太看清手機屏幕上圖案,又緩緩地回到炭火旁邊。
現場發出一陣劈啪脆響,火焰中的獸骨終於完成,在高溫下浮現裂紋,跟楚千黎繪製出的毫無差彆!
老太太見狀驚歎一聲,她虔誠地向炭火鞠躬,緊接著奏響旁邊的鼓,又拿出無數彩條織成的外袍,友善地將其獻到楚千黎麵前。
楚千黎望著畫風熟悉的外袍,她推測出對方的意思,小聲道:“這是……”
同事:“她說認可你薩滿的身份,你確實是無所不知的人,剛剛還以為我們在撒謊,所以心裡非常不愉快,認為我們很差勁。”
巴圖尷尬道:“……原來放我們進來時覺得是撒謊嗎?”
老太太麵色肅然,她望向楚千黎,嘰裡咕嚕地說一堆話,又看向工作站的其他人。
“她說你可以隨意進入祭壇,但剩下的人要遵守規矩,每次過去得沐浴更衣、卜筮擇日。”同事補充道,“按照他們的規矩,這種圖案今天不能去祭壇,不過你要堅持想去也行,隻是她沒辦法陪同。”
楚千黎沒想到老太太如此好說話,受寵若驚道:“不不不,還是等改天她陪同吧,我自己去半中央丟了怎麼辦……”
“奶奶該不會覺得無所不知的人就不會迷路吧。”楚千黎總覺得當地人對薩滿莫名敬重,然而她會占卜不代表生活能力強,這荒山野嶺明顯不能亂跑。
潘義成肯定不能放楚千黎獨自去祭壇,雙方商議明日再問卜,要是時間合適的話,老太太就帶一行人過去。
楚千黎等人上午乘車,下午匆匆地趕到村裡,一天可謂充實。現在已經時值傍晚,確實不宜再久留,索性跟村裡人揮手告彆。
工作站的人來時被擋門口,離開時卻被送出村口。老太太還專程搖搖擺擺地跟到門口,堅持要目送楚千黎離去,讓她頗不好意思。
楚千黎收好薩滿外袍,她禮貌地再三鞠躬,為難地勸道:“奶奶您回去吧。”
她對著熟稔的人經常沒大沒小,但遭受陌生人大禮會吃不消。
楚千黎一鞠躬,老太太也鞠躬,兩人開始對著鞠,又實在語言不通。
潘義成安慰:“沒事,我們先走吧,他們有自己的講究,你單純勸是勸不動的,不然怎麼說信仰虔誠。”
“薩滿教本來就對天地、自然有景仰,他們就是會時時刻刻約束自己,不是那種隨意所欲、肆意妄為的狀態。”潘義成道,“我們偶爾覺得太誇張,但這是人家堅信的理念。”
楚千黎隻得跟著工作站的人離開,她遠遠地回頭眺望,總覺得老太太還守在村口,並沒有馬上就回到村裡,猶如古老而滄桑的磐石。
巴圖:“今天比我想得要順利,他們比前幾次好交流得多,上回工作站施工真得差點打起來。”
“那是托小同學們還有點本事。”潘義成感慨,“沒聽人家差點蓋棺我們是騙子,拿彆人信仰開玩笑,確實很容易挨打。”
這就類似指著一個人喊活佛,絕對會引發佛教徒大怒。
巴圖麵露乾笑,打哈哈道:“我也沒撒謊啊,我確實聽說有人把她當薩滿。”
談暮星好奇道:“以前差點打起來嗎?但我看他們還算講理。”
潘義成:“這就是事情兩麵性,他們強調與人為善,又堅信萬物有靈,不能隨意傷害世間的事物,其中就涵蓋山川草木,這跟施工的人起衝突不是很正常?”
楚千黎恍然大悟,總結道:“所以我們其實是在跟當地環保主義者交涉。”
“如果用現在的觀點來分析,他們的文化確實有樸素的環境意識和環保精神。”
工作站內,周渠沒想到專家顧問組如此順利,原以為今日就是簡單地踩點,誰料到都跟原住民約好去祭壇。他錯愕道:“效率那麼高?”
“巴圖,你原來不是說他們不願帶人隨便去祭壇?”
巴圖眸光顫動,他不好提薩滿的事,含糊道:“隻是動用一點小小的人際關係。”
周渠心下狐疑。
潘義成好言勸道:“老周,你就放心吧,我們牢牢掌握宗教工作主動權!”
楚千黎附和:“我們不但跟村裡進行友好的體育賽事,還跟村裡奶奶深度交流先進技術及知識。”
潘義成點頭:“沒錯沒錯,就沒閒著,建立深厚的群眾基礎。”
周渠驚道:“那你們還挺厲害?這才小半天工作就排那麼滿?”
談暮星此時在旁不好發言,心道友好的體育賽事是娛樂摔跤,先進技術及知識是外麵的占卜手段,聽起來哪裡不對,又確實挑不出毛病。
他總覺得同伴們深諳寫工作報告的精髓,總能將日常事務中的雞毛蒜皮升華提煉,達到一種妙不可言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