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顆星(2 / 2)

村中的星空跟城裡完全不同,宛如電影裡的特效大片,仿佛將宇宙的秘密儘收眼底。

“今天視野很好,能看到紫微星。”楚千黎語帶歡愉,伸手給同桌指,“那邊是紫微星,曾經的北極星,現在叫小熊座β星。”

談暮星怔怔地望著星空,問道:“曾經的北極星?”

“是啊,古代的人覺得紫微星不會動,所以認為是帝星。但任何事物都會動,所以現在的北極星不是它啦,連帶紫微鬥數裡很多法則都不再適用。”

談暮星兩眼發懵:“……這聽起來紫微鬥數都變科學。”

“就是很科學。”楚千黎發現他目不轉睛地欣賞繁星,提議道,“你要帶特產回去嗎?”

談暮星狐疑道:“又有什麼土特產?”

“帶顆星星回去。”

“……不會是地上撿石頭,然後說是隕石碎片?”

“當然不是,貨真價實的地上星星。”楚千黎將身後的玻璃罐取出,得意洋洋地向他展示,罐內有一隻飛舞的螢火蟲,猶如一顆夜空的耀星。

談暮星驚訝地接過玻璃罐:“這是哪來的?”

楚千黎隨手一指旁邊,林間萬千星火閃耀,皆是舞蹈的螢火蟲,當真在地麵編織成無垠星幕。

它們猶如懸浮在密葉間的小燈,沿著狹窄山路一直在飄蕩,又似揮灑在半空中的金粉,閃著靈動悠然的光。

天上星辰如夢,地麵微光跳動。

兩人被星光包圍,靜靜地欣賞一切。

談暮星望著瓶中的螢火蟲,他擰開玻璃罐,任光點飛出,彙入不遠處的光流之中,小蟲轉瞬就消失蹤影。

楚千黎望著此幕,她麵露遲疑:“你不喜歡嗎?”

談暮星搖頭:“不是,就是感覺可憐。”

楚千黎沉吟數秒,意有所指道:“螢火蟲隻能活一周多,聽上去確實挺可憐,但它短暫卻閃亮,沒準不覺得自己可憐。”

“其實欣賞它的光亮就好,為什麼還要想那麼多呢?”

談暮星握著玻璃罐的手一顫,他難以置信地抬頭望她,卻發現她揮卻往日的嬉笑不正經,反而露出有點為難的神色。

楚千黎苦笑:“你又露出那種表情了,不然我來施一個魔法,你忘記那件事好不好?”

談暮星不言。

她特意沒有提早回賀家,故意沒有告訴任何人,卻不知他從何處得知。

談暮星並不是主動邀約的人,他害怕給其他人添麻煩,想要跟她回到村裡,必然是有更大的消息衝擊到他。

她可以算到。

楚千黎垂下眼眸,輕聲道:“就像以前那樣不好嘛,可以覺得我幼稚無理取鬨討人厭,但不用為我難過,每天都能很開心。”

談暮星顫聲道:“……這樣好嗎?”

楚千黎點頭:“很好,我學占星就是想彆人開心、大家都能幸福,有些話說出來就不開心了,所以才需要話術,為什麼不能忘掉呢?”

談暮星搖頭:“占星不是單純讓人開心的,所以我沒辦法忘掉。”

楚千黎:“你明明對這些都不感興趣……”

談暮星強顏歡笑道:“但你說過占星的核心是成長,痛苦的成長也是成長,生活不是隻有一種味道的。”

“我就不該說那麼多,你全給我背下來了……”楚千黎暗自吐槽,她雙眸盈盈發亮,軟聲央求道,“求你了,忘了吧。”

“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我再也不胡說八道了,不會老提離譜的要求,絕對德智體美勞樣樣全……”楚千黎認真地保證,哀聲道,“我就求這一件事,不要記得行不行?原地失憶好不好?”

明明他最不該知道,偏偏就被他知道了。

談暮星見她慘兮兮地哀求,他微微側過身,堅定地搖搖頭。

楚千黎沒想到他平時好說話,現在卻如此固執,一時間不知所措。

她沮喪地低頭:“那我能做點什麼,讓你高興起來嗎?我最擅長的就是占星,不過你好像不太喜歡。”

“為什麼想讓我高興起來?”

“因為讓你產生那種情緒,我感覺沒辦法償還。”

談暮星深吸一口氣,他在此刻理解王萍的話,楚千黎不是不懂事,而是她變懂事的時候,周圍人恐怕才接受不了。那代表事情超出她可控範圍,她不得不露出嬉笑下的真實麵目。

他後來專程讀過愚人牌解釋,還順便研究後麵的塔羅牌。

她就是塔羅中的1號牌魔法師,正位時唯我獨尊、智慧過人,可以掌控整個世界,逆位時展露欺騙、虛有其表,隻剩下混亂營造的假象。

她的魔法短暫消失,而他不該再逼她了。

魔法師的施法結束,該輪到下張女祭司。掌握足夠的信息,然後冷靜客觀下來。

談暮星站在星月之下,夜幕是黑、星光是白,星與夜在永恒中無聲對立。他在寂靜中平複複雜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和緩:“你不用償還。”

楚千黎一怔。

談暮星笑道:“雖然我知道了,但我不信這些,所以沒有不高興,你說過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吧,那不就沒關係?”

“你看過我的星盤,知道我不信的吧?”談暮星目光柔和,“所以不用特意哄我,也不用覺得很抱歉,你還是沒有虧欠,所以不用想著還。”

楚千黎將信將疑,欲言又止道:“……真的嗎?”

談暮星認真地點頭:“嗯,我不信哦,以前還怕說出來你不高興。”

楚千黎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她一邊歪頭,一邊試探道:“真沒不高興嗎?那我要鬨你嘍?”

談暮星輕鬆道:“你要鬨什麼?”

楚千黎指著天空,她眨了眨眼,開門見山道:“我要天上的星星。”

談暮星沉默片刻,他擰開手中玻璃罐,果斷道:“我還是幫你把地上的星星弄回來吧……”

楚千黎發現談暮星恢複如常,她終於長鬆一口氣,慶幸同桌不信玄學。如果他一直鬱鬱寡歡,那她當真想不出辦法。

兩人開誠布公地聊完此事,仿佛釋放鬱結已久的情緒,有說有笑地在星空下欣賞風景。

楚千黎遺憾道:“地上星星也放走的話,那我又要重新想特產。”

“還在琢磨這件事嗎?”談暮星無可奈何地笑道,“彆找了,你們村特產是你,這就算勉強交差。”

“這麼糊弄人嗎?”

“你平時不都這麼糊弄作業?”

楚千黎眼珠一轉,她狡猾地打商量:“那你現在都知道了,我以後能不寫作業嗎?”

談暮星搖頭:“不行,我不信這個,所以還是要學,不然沒有大學讀,你那天采訪時地理不是挺好?肯定能學好的。”

楚千黎嘟囔:“那是考試就占一兩分的知識點!再學很累的!”

談暮星:“加油肯定沒問題。”

楚千黎聞言不滿,但她也徹底放心。談暮星會這麼說,代表他情緒穩定,確實沒有隱瞞悲慟。

他突然平靜下來,當真確信能改變,當真不信這一切。

談暮星甚至說起他如何得知此事,還有須乾道長及盤道大會的事。

楚千黎酸溜溜道:“難怪你從來不讓我算,原來是家裡就有大師,聽他的不聽我的,我對你沒有用唄。”

談暮星慌張地擺手,解釋道:“沒有沒有,我真沒找他算過,都是道長自己跑過來的!”

“哼,他跑過來,你不能捂耳朵嗎?”楚千黎彆扭道,“你都沒讓我算過。”

“啊這……捂耳朵不禮貌吧?”談暮星支吾好半天,他見她不服氣,好言承諾道,“……下次會捂耳朵的。”

楚千黎聽到此話,她這才滿意,點頭道:“不錯,少聽算命的瞎講,多信我們這種與時俱進占星師的話!”

談暮星:“?”好家夥,人家是算命的,她就是占星師。

談暮星詢問:“那你知道盤道大會的事嗎?須乾道長說會有很多高人參加,說不定可以找到……”

楚千黎乾脆道:“不知,不去,沒意思。”

談暮星當即詫異:“為什麼?”

楚千黎不耐地揚眉:“我都當世第一,還過去乾什麼,教他們怎麼算嗎?我可以幫普通人排憂解難,但沒必要特意支教同行吧?”

“不要信那個道士的話,我絕對是當世天花板,指望他們不如指望我。”楚千黎乖巧地眨眨眼,暗示道,“你多送我兩件衣服,少讓我寫兩張卷子,說不定我一開心就想出來,彆惦記那幫不靠譜的人了。”

談暮星:“……”

談暮星現在確信魔法師重新擁有魔法,她又變回無所不能的討打模樣,開始提出一堆熊孩子要求,想來是徹底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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