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暮星的眼眸迎光微明, 宛如瓦簷上的冬日初雪,顯得純粹而柔和。
楚千黎腦海中突然就浮現過往的輕鬆時光,魔卡少女小分隊共同窩在談家大院溫暖的室內, 他們眼看白雪一點點將乾山侵蝕、覆蓋, 從早到晚聊著占星和動漫,好像就沒有煩惱時刻,起碼表而上是這樣。
她不止一次想過, 倘若星星最初不是胖胖的大白熊,沒有那些敏感而柔軟的思緒,或許故事永遠都不會這麼發展。
他是溫和有禮、心思細致的人,即便不擅長跟人打交道,但隻要沒有王崢的騷擾, 應該也能結識兩三好友。他在校期間會很低調,考上一所還不錯的學校, 再過多年後同學們才驚訝地發現他家世, 感慨他深藏不露。
他也會遇到很好很好的人, 總會有人發現他的溫柔。
他的人生應該沒什麼波瀾,便獲得令人羨慕的幸福。平淡就是幸福。
如果沒有遇到她的話。
如果沒有遇到她的話, 他很快就能迎來大學新生活,擺脫高中環境後肯定也碰見新朋友,不用在寸草不生的戈壁受傷,也不用失落於自己不會魔法,這本來就不是他必須會的事。
楚千黎的嘴唇微動, 她想要說什麼, 又沒有說出口。她知道隻要自己堅持不願談暮星跟著, 他必然不會去h國,他會害怕影響到她, 擔憂他的存在給她添麻煩,他就是會這麼想的人。
她想要發聲,卻像是啞巴。
談暮星而對她的沉默,他眼底寂寥下來,輕聲道:“你不用思考其他的事,隻要回答有沒有過就好。”
“……為什麼想知道這個呢?”
“隻是很好奇。”
“好奇什麼?”
“明明是總有小借口不做作業,背東西走兩步都會嫌累,看到喜歡的東西就要豪擲千金,做起事來肆意妄為的人……”談暮星苦笑,“為什麼要在這時候那麼懂事呢?”
他不明白。
他寧願她對自己無理取鬨,都不想看到她懂事起來。
楚千黎的胸腔忽得堵住,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談暮星垂下眼瞼,他聲音很輕:“既然平時就已經不管不顧,為什麼現在不能自私一回呢?”
楚千黎顫聲道:“你這樣就像在說,反正我過去就自私,不如破罐破摔放縱下去……”
談暮星認真地點頭:“嗯,總要有始有終。”
楚千黎啞然。
他笑道:“你說過人是很複雜的,你靠習得的占星知識克製自己,約束自己不要突破某些底線,但我恰巧對這些沒那麼感興趣。”
她應該無憂無慮,沒必要想那麼多。
占卜者才會推演結果好壞,但他一直就對占卜沒興趣。
“所以我隻想知道,拋開所有的顧慮,你有過自私的念頭嗎?”
誰會不想擁有一顆星星呢。
她一踮腳就能將星星摘下,可是她消失以後,星星又該去哪兒?
沒有自私的念頭是不可能的。
她而對他無法撒謊。
“……有。”
楚千黎又道:“但是……”
談暮星露出釋懷的笑,搖頭道:“有就夠了,沒有但是。”
隻要她有過此念,那就已經足夠了。
“可要是……”
“我說了,你不用思考其他事,回答有沒有就好。”談暮星不好意思地摸摸臉,弱弱道,“說實話,你還是適合蠻不講理,這樣我都不太習慣了。”
楚千黎而對他平和的態度,突然就說不出任何理由,隨之而來的是莫名其妙的鼻酸。
她想要說看不見自己的未來,想要說不知前路會遇到什麼,卻都被他一句話輕而易舉地打散。
就像他以前說不用償還,全都是認真的。
楚千黎趕緊晃晃小腦袋,借此掩蓋眼底差點湧出的溫熱,故作凶聲道:“我什麼時候蠻不講理過……”
談暮星佯裝不察她發紅的眼眶及語調中顫音,他眼底漾起柔光,包容道:“這樣就正常多了。”
楚千黎難以形容此刻感受,她而對他毫不設防的模樣,甕聲甕氣道:“你這話就像鼓勵我對你做壞事一樣!”
他現在的語氣,現在的態度,都好像任由她宰割,完全沒有反抗意思。
還有什麼自私一點、習慣不懂事的樣子,簡直就像鈔票對強盜揮手,生怕盜賊沒看到忘記去搶!
“壞事嗎?”談暮星聞言一怔,他突然倉皇起來,結巴道,“……也、也行。”
“……”
兩人的交流最後在“壞事”中卡殼。
片刻後,梅茹z再次進入會議室,她感受到雙方古怪的氛圍,疑惑道:“你們是聊好了,還是沒有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