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貓牌(1 / 2)

謝奶奶忙走到門口探頭看去,外頭路上空無一人:“遙遙呢?”

謝昭把大包小包放下,走到水缸邊舀起一瓢冷水仰頭喝了一氣,又問謝緋:“有吃的沒有?”

謝緋見哥哥餓得厲害,忙道:“有新蒸的白麵饅頭,我去給你拿!”

謝昭抹了把嘴,又提起東西拿到廳堂裡放著。桌上擺著一盤子白騰騰發糕,謝昭伸手拿起。謝奶奶追上來,手裡鍋鏟拍在他手背上:“彆碰!這是我給遙遙買的。你不是接遙遙去了,遙遙人呢?”

謝昭揉了揉手背,終於開口:“她沒回來。”

“沒回來?”謝奶奶明白,追問道:“你不是特地接遙遙去的?怎麼能沒回來呢?”

謝昭垂眼整理帶回來的東西:“妹妹鬨脾氣,不肯回來。”

謝奶奶一瞅孫子這表情,舉起鍋鏟就往他身上拍:“我看鬨脾氣的是你!遙遙這些日子寄了多少東西回來,哪能鬨脾氣不肯回家!說,你是不是又招她了?”

謝昭抬手護了下腦袋,悶聲道:“沒!”

謝奶奶審問道:“那遙遙是為什麼鬨脾氣?”

“……”謝昭抿緊唇角,又擺出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什麼也不說。

謝奶奶道:“我看你是膽兒肥了!看遙遙黏你,你就欺負她。遙遙跑了,我看你找誰哭去!”

謝昭自信道:“她會回來的。”

謝奶奶氣得狠狠抽了他好幾下,謝昭還道:“奶奶,仔細手疼。”

“你……你這個犟種!”謝奶奶氣得手抖。

自家孫子在想什麼,謝奶奶是越來越不明白了。一個是無理也要犟三分的嬌嬌,一個是悶油瓶的天生犟種。這兩個冤家對著犟上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個了結。

謝奶奶氣得胸口發悶,索性撇到腦後不管了,招呼小肥貓:“犟犟,不管你哥了,咱們廚房吃雞肉去。”

謝昭道:”我也餓了。“

謝奶奶又抄起鍋鏟抽他:“你還想吃雞肉?你給我滾!”

小肥貓後爪一蹬謝昭腦袋,跳下地去,屁顛屁顛追著謝奶奶進廚房了:“嗯!嗯!”

犟犟已經不是梨子大的小奶貓了,那一爪的後坐力讓謝昭不禁懷疑,剛才蹬他腦袋的到底是貓還是野豬。謝奶奶或者謝緋經得起它這麼一蹬?

廚房裡,犟犟直起前爪搭在謝奶奶膝蓋上,吃著謝奶奶喂的雞肉,時不時喵嗚一聲,叫得又甜又軟。小肉墊在謝奶奶膝蓋上輕輕踩著,甜得謝奶奶直叫心肝兒。

謝昭一直都沒看清一個事實:全家能讓犟犟這麼粗暴踩頭的,隻有他一個而已。

還是謝緋心疼哥哥,催著謝奶奶開飯。到底是心愛的孫子,又辛苦了一路,謝奶奶很快就把飯開出來了。

紅燒雞肉,燜南瓜,白灼秋葵,清炒毛豆,配上熱騰騰的白麵饅頭。謝昭一手拿饅頭,一手夾著雞肉大口吃著。謝奶奶和謝緋則對那瓶禿黃油驚為天人,謝奶奶挖出一勺讓謝緋蘸饅頭吃,剩下的小心收好。

“明兒讓你哥去換幾斤雜麵,拌這醬吃才香呢!也就遙遙這丫頭才想得出這麼好吃的東西。”

聽到程遙遙的名字,謝昭筷子一頓,謝奶奶又說了一遍他才應了:“嗯。家裡麵不多了吧?我明天去糧站背點回來。”

謝緋趁機衝謝昭擠擠眼睛:“哥哥,紡織廠通知我明天交政審材料呢。”

謝昭道:“沒忘。明天你跟我一起進城。”

謝緋激動得眼睛放光,偷偷看了謝奶奶一眼。謝奶奶往謝昭碗裡夾了塊雞肉,道:“小緋的資料上回不是交過了?是出了啥問題?”

謝緋一下子慌了,謝昭不疾不徐咽下肉,道:“有些章不全,要本人去一趟。沒事。”

謝奶奶還是有些不放心。謝家的成分這麼高,雖說最近越來越多□□平反,社會主流對於他們的歧視和排擠仍然很嚴重。紡織廠可是個搶手的金飯碗,她家小緋真的能進?

謝昭認真道:“您放心。”

謝奶奶看著自家越發沉穩的孫子,總算點了點頭:“哎。”

謝緋急急忙忙吃完飯,就忙跑去翻看謝昭帶回來的禮物了。謝昭是個好哥哥,從前出門扛活兒,也不忘給自家妹妹帶一塊麥芽糖或小玩意兒。現在有了錢,買的東西越發多。

瓷盒美人畫的鴨蛋粉,桂花香頭油,采芝齋酥糖,稻香村糕點,流水般柔軟光滑的絲綢,顏色鮮亮的羊毛線,最新款式的連衣裙……

謝緋拿起那條裙子展開看了看,尖叫起來。

一道黃影嗖地竄出來,犟犟喵嗷喵嗷地叫著,不由分說給了謝昭一爪子。

謝昭:“……”

謝奶奶也從廚房出來,道:“怎麼了?”

謝緋激動地衝過去,向謝奶奶展示自己的新裙子:“奶奶,您看!這是我的新裙子,我有新裙子了!”

“嗨!嚇我一跳,跟遙遙學得一驚一乍的。”謝奶奶眯起眼,認真端詳著這條裙子:“是好看!料子也好。不是昭哥兒挑的吧?”

謝緋機靈道:“肯定是遙遙姐挑的,她最會打扮了!”

謝昭把幾塊布料和毛線推出來:“這都是遙遙給你買的,還有奶奶的。”

是女人就沒有不愛這些的。謝奶奶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還有我的?這毛線好,顏色大方!”

謝緋拿著塊棗紅色暗紋布料在謝奶奶身上比劃,笑道:“這件正好做身棉襖過年穿!”

謝奶奶樂得眼角皺紋舒展開來,忽然一眼瞥見自家孫子,又往他腦門上戳了一下:“趕緊把遙遙給我哄回來!”

謝昭拿起一包點心轉頭就走。謝奶奶追問道:”哪兒去?“

謝昭頭也不回:“大隊長家!”

“這犟種!”謝奶奶嗔道。

謝緋一邊寶貝地疊好裙子,一邊道:“奶奶,我哥才回家,您彆總罵他。遙遙姐不回家,我哥肯定比咱們都難過。”

謝奶奶氣道:“他難過?這臭小子當自己在熬鷹呢!也不怕遙遙真跑了。”

謝緋茫然道:“什麼意思?”

“姑娘家家的少打聽這些!”謝奶奶訓她,“我看啊,你哥跟遙遙這自由戀愛也不是啥好事兒,我跟你爺爺那會兒,洞房當晚才見到第一麵,不一樣過得好好的?看他們倆跟冤家似的,還不如我們!”

謝緋鼓起臉。她是最擁護程遙遙和謝昭的戀愛的,聽到謝奶奶這話就生氣,又不敢反駁,嘀嘀咕咕道:“您這是宣揚封建,小心被改造。”

“你還敢教育我了?”謝奶奶掐她:“我已經改造好了!去,把這些東西收好了,彆讓人瞧見。”

謝家的日子如今好過起來,但也不能一步登天,讓人看見這麼多好東西又要生是非了。

忙了一年,冬日終於有了閒暇。村裡人不是圍在村口曬太陽閒聊,就是在家裡休息。

支書家亮堂整潔的堂屋裡,王翠萍剝著花生米,支書披著棉襖,就著一小碟花生米喝酒。大兒子在村裡當副隊長,二兒子在城裡公安局,三兒子林家駿最近也有了長進。支書心裡舒坦,端起小酒盅“滋”地抿了口,門就砰地被踢開了。

支書驚得手一抖,酒全撒棉襖上了:“咳咳咳咳……”

小女兒林璐璐氣衝衝進來了,紅著眼往椅子上一坐,發出好大動靜。

王翠萍驚得站起來:“咋了?璐璐,這是咋了?誰給你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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