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邊(補了三千(2 / 2)

不等謝昭緩下臉色,她炫耀地道:“我跟楊嫂合夥做禿黃油賺錢來著。我賺了好多錢。你還不知道吧,我的小貓牌禿黃油賣得可好了!”

其實那禿黃油沒有名字,是大家看著標簽上的小肥貓,便漸漸喊成了小貓牌。

謝昭自然知道。那禿黃油甚至被販到了臨安城去,價格炒得很高。想到那隻跟犟犟一模一樣的小肥貓,他唇角就忍不住扭曲了一下。

可這也是他來上海的原因之一。謝昭把笑意壓下去,道:“在蘇州的時候,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不乖。”

程遙遙聽到這兩個字,條件反射地扯住自己的衣襟,緊張道:“沒……沒有。”

謝昭道:“那不準再做了。”

程遙遙沒吭聲,色的唇扁了起來,儼然是一副不服氣的神情。

謝昭道:“你們的貨已經被盯上了,再做下去很危險。聽話。”

程遙遙沒想到這一茬,吃驚道:“我們被盯上了嗎?”

謝昭歎了口氣,那禿黃油僅此一家彆無分店,還煞有介事弄了標簽,簡直是明晃晃的靶子。他見程遙遙桃花眼睜得大大的,是嚇著了的模樣,安撫道:“彆怕。及時收手就沒事了。“

程遙遙順勢倒在謝昭的膝蓋上,懶洋洋道:“那我做完最後一批貨就不乾了。春節前可以賺一大筆錢呢。”

謝昭擰起眉頭,可看著懷裡貓兒一樣撒嬌的人,重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他話鋒一轉,仿若無意地道:“妹妹想買什麼東西嗎?”

程遙遙還真的思考起來:“唔,想買條新裙子。再給奶奶買一副老花鏡,給小緋買對羽毛球拍。”

這些東西加在一塊兒也花不了多少錢。謝昭繼續套話:“錢夠用嗎?”

“夠的。”程遙遙財大氣粗地道。

謝昭便道:“那就不要再做了。”

“……”程遙遙又不吭聲了,小臉一皺,是誰也勸不動的倔強模樣。

謝昭低頭,用鼻尖親昵地蹭一蹭她發絲,磁性嗓音落在耳畔:“妹妹聽話。”

程遙遙被他弄得癢癢的,小臉頓時繃不住了,道:“可是……可是我還沒賺夠一萬塊呢。”

謝昭疑惑道:“一萬塊?”

“嗯。”程遙遙從包裡掏出一個小存折,打開來給謝昭看,像隻炫耀自己小魚乾的貓咪:“我賣了好久的禿黃油,隻攢到這麼多,還差一小半……”

謝昭接過來看了眼,都是一筆一筆攢起來的:“妹妹要這麼多錢乾什麼?”

程遙遙道:“你不是需要一萬塊嗎?”

謝昭正尋思替她補上整數,聞言一愣:”嗯?”

在程遙遙殷殷注視下,電光火石一瞬間,謝昭終於想起那一句玩笑的“一萬塊”生意本錢。

謝昭腦子裡有片刻空白,心中滾燙。直到程遙遙小小地掙紮道:“謝昭,我喘不上氣了。”

謝昭這才意識到自己把程遙遙緊緊壓在了床上。程遙遙陷在柔軟被子裡,深藍色床單映著她雪白肌膚,眼波如醉,她像隻乖巧的貓咪般攤出軟綿綿肚皮來,一點防備都沒有,眼眸含著全無防備的信賴和愛意。

謝昭抬起頭,鋼鐵似的胳膊鬆開些,喟歎道:“妹妹,我不想放你回去了。”

程遙遙在他懷裡很明顯地哆嗦了一下,半天都不吭聲了,還把臉往他懷裡埋。

謝昭以為嬌氣包生氣了,卻聽程遙遙小聲道:“那我不回了。”

謝昭呼吸頓時灼熱起來。

程遙遙聽著耳邊謝昭的心跳聲,咚咚咚,擂鼓一般震天響,讓她臉頰也跟著滾燙起來。那句話純粹是脫口而出,可說出來以後也不後悔。

就是有點怕。

她等了好一會兒,謝昭卻是慢慢鬆開手,扶著她坐起來。

程遙遙疑惑地抬頭看他。謝昭狹長雙眸裡泛著灼熱的光,嗓音克製而沙啞:“舍不得。”

再舍不得,也要送程遙遙回家。

程遙遙明顯鬆了口氣,卻賴著不肯走。她沒話找話地跟謝昭聊天:“都要過年了,你跑到上海來,奶奶會不會生氣?還有小緋,她最近怎麼樣?犟犟呢?”

謝昭一一作答:“奶奶以為我去拉貨了。小緋很好,犟犟又胖了。我送你回家。”

臭男人真不會聊天。程遙遙抱著沾染謝昭氣味的枕頭,往被子裡鑽:“我離家出走了,我不回去!”

“爸爸會擔心你。”謝昭把她手指一根根掰開,卻又把人摟在了懷裡。

謝昭懷裡陽氣濃鬱,程遙遙覺得自己像一塊攤在黃油鍋裡的年糕,被融化得軟綿綿,黏噠噠,隻想賴在謝昭懷裡再也不要起來了。

謝昭的吻一個接一個落在她的發絲和臉頰上,每一個吻都讓她心花怒放,小荷葉也舒展開來,久旱逢甘霖般不住顫抖。

程遙遙軟綿綿地扯住謝昭的衣襟,耍賴道:“回去爸爸又要凶我,又要嘮叨!你就不怕我被他說服了,真的跟你分手啊?”

謝昭肩膀一僵,定定看著程遙遙半晌。

“……我開玩笑的,你乾嘛這樣看著我。”程遙遙掙紮著要坐起來,謝昭卻收緊了手。

“你要跟我分手,我就把你……”謝昭湊在程遙遙耳邊,喃喃說了幾句。

程遙遙白玉般的耳廓登時變得通紅,雙手胡亂推他:“你要不要臉了!”

謝昭按住她,眼也不眨:“不要臉,要你。”

程遙遙睫毛顫了顫,忽然直白又天真地望著謝昭:“那你還趕我回去?”

燈光下,程遙遙色的唇還有些腫,泛著水澤。謝昭腦子裡有根弦霎時間就繃斷了,猛地低下頭去。

就在這時,一道手電筒的光柱從窗外掃過,還隱約傳來程遙遙的名字。程遙遙貓兒樣靈活地躲開,從謝昭臂彎裡鑽出來,爬到窗戶上看:“好像有人叫我的名字。”

窗外的大街上,一道熟悉身影舉著手電筒,一邊走一邊喊著程遙遙的名字。天這麼冷,程征穿著一件不禦寒的大衣,時不時咳嗽幾聲,聲音嘶啞焦急。

程遙遙心裡堵得慌,喃喃道:“爸爸在找我。”

沒人回應。程遙遙回頭衝謝昭道:“怎麼辦?爸爸在樓下找我呢。”

謝昭弓著身子好半晌,才抬起頭來,嗓音帶著一絲啞:“快下樓去,彆讓爸爸擔心。”

“可我還生氣呢!”程遙遙強調。

謝昭穿上外套,又牽著程遙遙站起來:“乖,外頭很冷,這樣找下去會生病的。”

程遙遙還是氣鼓鼓的,被謝昭一拉,腳步就不由自主跟了出去。兩人站在筒子樓的門洞裡,外頭的風冷冽地刮在臉上,程遙遙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謝昭擋住風,替她拉好衣領,低聲道:“乖一點,不要跟爸爸吵架。”

程遙遙扁著嘴看他,謝昭親了她一口,道:“再這樣,我舍不得讓你走了。”

不遠處傳來程征的喊聲:“遙遙!遙遙你在哪兒?遙遙!”

謝昭摸摸她臉頰,踢了一腳旁邊的蜂窩煤,轉身隱沒在黑暗裡。

程征聽到動靜,慌忙衝了過來,手電筒的光照過來:“遙遙!遙遙是你嗎?爸爸不該罵你,爸爸錯了,你快出來!”

程遙遙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手電筒的光打在她臉上,程征叫道:“遙遙!你躲在這兒,嚇死爸爸了!走走走,快回家!”

回到家裡,魏淑英和程諾諾的房間還亮著燈,門關著。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談出個所以然。

程遙遙這一出離家出走嚇壞了程征,他像看見了失而複得的寶物般小心翼翼,一句不提晚上的鬨劇,一到家給程遙遙煮了碗薑茶,就哄她去睡了。

程遙遙把臥室門反鎖了,打開電燈,撲到窗戶上去。她臥室的窗戶很大,扯開窗簾往外看,斜對麵的筒子樓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她托腮等著。過了會兒,斜對麵的窗戶裡亮起了燈,窗台邊出現了一道熟悉的瘦高身影。隔著遠遠的距離,程遙遙看不清謝昭的神情,隻是那飽含愛意的眼神有若實質,叫她心中安定。

程遙遙忍不住笑起來,頂著冷空氣趴在窗台上,兩人這麼隔空對望著。過了好一會兒,謝昭衝她揮了揮手,這是提醒她該去睡覺了。

程遙遙依依不舍地直起身,忽然雙手放在頭頂,比了個大大的心。這才扯上窗簾,滿心甜蜜地上床睡覺去了。留在謝昭在窗邊琢磨了好久,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

程遙遙一夜都在做甜甜的夢,第二天一大早就爬了起來。她放了半盆靈泉水迅速洗漱,又理了理頭發和睡裙,鏡子裡的人猶如滴露海棠似的,這才慢慢拉開窗簾,坐在窗邊梳頭發。

她梳了好一會兒,眼神時不時瞟向斜對麵的窗戶。可對麵那扇窗戶卻是半開著,完全沒看見謝昭的身影。程遙遙探頭去看,謝昭一大早不會就出去了吧?

一聲輕佻的口哨響起。

程遙遙低頭一看,謝昭雙手插兜,站在她窗戶對麵的路燈下,狹長雙眸裡含著笑,也不知道看著她多久了。

程遙遙臉頰登時紅了個透,該死的謝昭故意看她笑話!她一揚手就把梳子丟了下去,謝昭抬手接住,施施然揣進了兜裡。

謝昭用嘴型道:“等你。”

程遙遙衝他做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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