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刺,是流焜。
而星主心裡的那根刺,是上秧。
南柚甚至都沒問雲姑具體經過,就知道肯定與上秧有關。
一路上,雲姑將事情伊說細細說出:“夫人與上秧仙君見麵了,在西加亭上的暖閣裡商議了一些事情,這事王君也知道,但今日兩人用膳時,王君始終冷著臉,這夫人的脾氣,姑娘也知道……”
應當說不止流枘,所有鸞雀皇族的性情皆高傲到了骨子裡,不論對著誰,都決計做不來熱臉貼冷屁股的事。
一個不肯全然信任,一個不屑過多解釋。
爭執疏遠,在所難免。
“其實這麼多次,我也明白了,他們要吵要鬨,要聚要散,其實都是勸不住的。”流芫情緒罕見的低落下來,“兩個人分明都不想再看見彼此了,便是勸說之人說得天花亂墜,也隻會讓他們更厭惡對方。”
南柚看著流芫皺成一團的小臉,愣了一下,旋即抿緊了唇。
青鸞院,流枘才淨了手準備調香,就見到兩個小姑娘手牽手地走了進來,她將手裡的香料放下,親昵地蹭了蹭她們的臉蛋。
“小六跟右右住得可還習慣?”流枘輕聲細語地問,眼中盛著柔和笑意。
流芫很喜歡這個姑姑,她點了點頭,貓兒一樣地眯著眼睛靠在流枘的懷裡。
“右右呢?可有乏力疲憊的感覺?”流枘又撫了撫南柚頭上的揪揪,“蛻變期也該來了。”
南柚搖搖頭,看過書的她,知道自己的蛻變期是在五日之後,剛巧是深淵大開,流芫等人挑選坐騎的時候。
流芫知道南柚和流芫有話說,吃了幾塊糕點之後,就主動去了後院瞎逛。
“右右,又是為了母親與你父君爭吵的事來的?”流枘好笑地點了點她的額心,聲音溫柔:“小孩子家的,就不怕被你父君訓?”
南柚在她懷裡蹭了幾下,撒嬌一樣地哼:“母親有話好好跟父君說嘛。”
“這次,是母親不對。”流枘撫了撫女兒嬌嫩得和花骨朵一樣的麵頰,她蹙了蹙眉,輕歎了一聲:“右右去幫母親哄哄你父君,好不好?”
南柚登時睜圓了眼。
能讓她的母親說出這番話來,她父君夜裡到底被氣得有多慘。
南柚眼珠子轉了轉,她手指動了動,仰著小小的臉蛋趴在流芫的膝頭,試探地問:“是因為母親見了上秧仙君,父君才生氣的?”
流枘有點頭疼,笑了一聲,聲音裡終於帶上了一些不一樣的情緒:“是。你父君不知怎的,從前雖然也不待見上秧,但總會看在他的身份上,不至於怠慢,這次竟孩子脾氣一樣,說甩臉就甩臉,還是在那麼多人的麵前,他作為一界之主,終歸也要注意一些。”
但這話,誰說都行,由流枘嘴裡說出來,落到星主的耳朵裡,那些字眼便不再是單純的字眼,而是可以燎原的火。
“母親找上秧仙君,是要商議什麼事嗎?”南柚鼻尖動了動,神情有些為難,“母親不跟右右說,右右不知該如何哄父君。”
“右右如今開始臨政,這些事,母親沒什麼好瞞的。”流枘遲疑了一下,將事情原委同她細說:“上秧娶的,是四海湖畔的小郡主,名喚梔思,兩人成婚後,小郡主的身子每況愈下,在五十年前去世了。”
“但上秧用藥圓壺拘了她的一縷殘魂,又用萬年冰床安置她的肉身,親自上九重天求了丹藥,下四海取信物,如今隻差一物,便可重塑仙體。”
南柚問:“是何物?”
“鸞雀族正統皇脈身上最長的那根尾羽。”流枘緩緩道。
“這怎麼可以!”南柚下意識抗拒:“鸞雀族尾羽何等珍惜,隻可交付伴侶,代表廝守繾綣,而且尾羽脫落,對母親身體也有傷害,父君絕不會同意,我也不答應。”
“右右。”流枘笑了一下,拉過她軟乎乎的小手,說:“母親欠他的,一根尾羽,若能全數還清,對母親而言,亦是一件好事。”
“母親為何不當麵與父君說?”南柚問。
流枘:“我若是直接同他說,青鸞院的屋頂都得被掀翻。”
南柚:“……”這倒也是實話。
“那我等會去星輝殿找父君說一說。”南柚拍了拍小手,一副“此事包在我身上”的神情,把麵容冷豔的女子逗得彎了眉眼。
“那就有勞我們右右了。”
南柚袖子裡揣著那顆記音珠,行至門口,她咬了咬唇,突然回過頭。
“母親這麼做,是因為我嗎?”
“嗯?”流枘疑惑地挑了挑眉。
“是因為我每次一聽到母親與父親爭吵就急著趕過來,母親知道我不喜,為了讓我開心,所以才勉強同父君服軟,和平相處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