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族下榻的驛站是昭芙院眾人安排的, 妖族屬於親族,地方早早就留好了。
從一扇小門進去,門後的世界彆有洞天。
瀑布飛流, 一個巨大的圓形筒子樓出現在眼前, 彩綢招搖,霖霖水聲回響在耳邊, 筒子樓外, 是幾座山林,這個季節,樹木茂密,蔥蔥鬱鬱,景色十分宜人。
這些都是朱厭與龍阻用大手段布置出來為遠道而來慶賀的貴客準備的。
筒子樓層與層之間涇渭分明,互不乾預,時不時有流光落到某一層,又從半空中輕飄飄的落下去。
因為各族之間習性不同,忌諱不同,為避免不必要的爭端與麻煩, 凡是大族,皆一族一層, 互不乾預,小族與個人,也有足夠的空間。
光是這樣的秘境筒子樓, 就足足布置了六個,可見王都熱鬨成了什麼模樣。
南柚去見了她的舅母。
夜明珠在暗香浮動的房間裡升起,柔和而皎潔的光灑落,女子著輕紗鮫鱗衣,額間描著古老而玄奧的冰藍勾紋, 麵貌姣好,氣質突出。
“母親。”流芫將南柚往前推了一下,笑道:“右右來看你了。”
“舅母。”南柚喚了一聲,將手裡的盒子放到屋內伺候的從侍手中,道:“這是我母親讓我帶來的,她這幾日忙宮內宮外的事宜,等過兩日得閒,再來看您。”
“你母親她太客氣了。”澹台婧聲音好聽,她看向流芫等人,道:“老三和小六,你們先出去,母親跟右右單獨待一會。”
南柚與這個舅母相處的次數其實並不多,也談不上親近,但不得不說,澹台婧給人的感覺十分舒服。
鮫紗帷幔被一隻戴著珊瑚釧的手微微掀開,香風掠動,直到這個時候,南柚才徹底看清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的,帶著憔悴與虛弱,顯然身體還未徹底好轉。
小姑娘的心思都掛在臉上,澹台婧不由失笑,她朝南柚招了招手,咳了一聲,聲音有些沙沙的啞意:“右右,彆站著,坐下來說。”
從侍搬來一把椅子,南柚順勢坐下,長而柔順的黑發用一根簡單的綢帶綁著,整個人柔軟而澄澈,像是一幅平鋪直敘的畫,輕易就能讓人看透內裡的善意與朝氣。
這是個還未完全渡過蛻變期的幼崽,從裡到外,從皮囊到靈魂,都是吸引人的。
不怪幾個小的那樣喜歡她。
“舟車勞頓,舅母身體不好,該多休息。”這樣的環境與氛圍中,南柚也不由得低了聲音,道:“若是住著有什麼不習慣不自在的,舅母儘管派人來知會我。”
澹台婧莞爾:“已足夠好。”
麵對長輩,還是不太熟的長輩,南柚總是乖巧而順從的,但待久了,就有些不自在,特彆是澹台婧身體本就不好,一路上趕過來,才歇下沒多久,精神還不太好。
因此,等話說得差不多了,南柚起身,準備告辭。
“右右。”澹台婧喊住了她。
女子起身,鮫紗長裙隨著動作泛出水樣的波紋,她的手溫度冰涼,搭在南柚細膩的肌膚上,玉石一樣的沁人。
“老三的事,舅母得跟你說聲謝謝。”
南柚一愣,回神之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舅母不用同我說這些。”
“舅母這次,還想讓右右幫一個忙。”澹台婧頗有些頭疼地道。
她這麼說,南柚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
“有什麼事,舅母同我直說就是了,我能做的,一定去做。”她道。
“一直以來,老三的身體與性子,都讓我十分擔憂,他自小不同人接觸,沉默寡言,跟我們的關係也很緊張。”
“千年前,深淵之行,他的血脈恢複,跟小六之間的心結也已解開,我以為一切都將步入正軌,但沒想到,他依舊不肯開口多說一句話。”澹台婧提起流焜,眉心蹙了蹙,語氣擔憂又無可奈何。
“這千年裡,他修煉十分刻苦,從不喊累,修為直追老大和老二,但這個性子,比起從前,不僅沒有好轉,反而逐步惡化。”
南柚越聽,就越覺得不對勁,她道:“可他回妖族的時候,都還好好的,並未發展到這樣嚴重的程度。”
話音落下,她似是想到了什麼,抬眸,問:“是出了什麼事嗎?”
澹台婧詫異於她直覺的靈敏,有些事,也不刻意隱瞞:“你應該知道,他與他父親的關係,是個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