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因為不必去授課堂,漫山遍野都熱鬨起來,隔壁山脈上的山雞精也終於停止了半夜打鳴。
南柚拉著孚祗和狻猊, 去流鈺的院子集合。
值得一提的是, 流鈺無聲退出妖界繼承權爭奪的戰爭,沒了利益衝突, 又因為南柚的態度, 流熙三兄妹對流鈺的態度有所轉變,不說有多親厚,但至少也能和平相處,相安無事。
“外麵好熱鬨。”南允舒展了下身體,在陽光下愜意地眯了眯眼,“不用受摧殘的日子真好。”
少逡坐在牆頭喝酒,聽到這話,涼颼颼地提醒:“再不努力,右右馬上都要超過你了。”
“後山試煉,可不是鬨著玩的。”
提起後山試煉, 南允一雙桃花眼上抬,他問:“哪個後山?我看各主峰的後山也不大, 幾百個人進去,都是熟麵孔,哪來的機緣?”
少逡忍耐地皺了皺眉, 看在他姓南的份上,解釋了兩句:“神山一共十座主峰,每座主峰後山都封著一個秘境,十分危險,這也是不讓我們擅自靠近後山的原因。”
“你是怎麼知道的?”自從來了神山, 南允對自己信息匱乏和腦子靈敏的程度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懷疑。
就是感覺,除了一天到晚除了睡就是吃,修為依舊在噌噌上漲的狻猊,好像誰都比他聰明。
少逡提著酒壺去了另一邊牆頭,一臉我不想跟傻子說話的神情。
穆祀是最後一個來的。
不同尋常的是,他的身後,跟著一個粉色衣裙的女子。
南柚坐在藤椅上曬太陽,眼睛睜一半眯一半,像貪陽的奶貓一樣。
“太子殿下,豔福不淺啊。”南允笑著一掌拍在穆祀的肩頭,言語似調侃,但手下的力道是真的不輕。
流鈺和流焜更直接些,當下就皺了眉,審視般隱晦的目光落在兩人之間。
南柚一聽,回身看了下,而後,倏地來了精神。
跟在穆祀身後的女子,熱情活潑,見了誰都笑,一張小圓臉帶著從小的嬰兒肥,純真爛漫的樣子。
在這裡,除了穆祀,她就隻見過南柚,因而見她望過來,有些開心地招了下手。
南柚笑了一下,緊接著,目光落在穆祀身上,意有所指地拖長了聲音:“我說怎麼來這麼晚,原來是與美人有約。”
穆祀看著她,解釋道:“琴月實力稍弱,在神山中沒有什麼朋友,母後擔心,讓我帶她一起。”
“打擾大家了。”琴月同樣出身大家,局促之下,也還算是落落大方。
琴月來自煉器大族,她的母親跟天後是閨中密友,各自成親後仍保持著密切的聯係,這些年,總有言論在說,若不是琴家勢力在星界麵前弱了幾頭,跟穆祀定親的,說不定就是這位琴家姑娘。
等商定完下午拜山的順序後,南允和狻猊趁著無人注意,將南柚拉到流鈺院子後麵的一間小廂房中。
“你是真不在乎還是假不在乎。”南允的臉色並不好看,可以說,自從見到那個琴月之後,就一直是這副模樣,此刻,他壓低聲音,道:“那個琴月,跟個陀螺似的跟在穆祀屁股後麵轉,什麼心思你看不出來?還第一個鬆口讓她跟我們一起。”
“這麼大方,心裡就不堵?”
她湊近南允耳邊,小聲道:“你是不是蠢,琴家的女兒,空間戒裡肯定全部都是符篆,到時候進秘境,讓那些傀儡在前麵開路,我們後麵撿東西,這樣的好事,彆人找都找不到,你還挑三揀四的排擠人家?”
“再說,穆祀身後就是跟著一百個姑娘,那也是天族的事,與我沒什麼關係。”
南允嘖的一聲,搖了兩下頭。
狻猊嘴裡叼著一顆晶石,哢嚓清脆的幾下咬碎了吞下肚,而後舔了舔爪子,開口:“就是,他要是朝三暮四,這門親事,大不了就此作罷,誰稀罕呢。”
南柚捏了捏狻猊圓圓的大耳朵,輕聲道:“你少說兩句。”
日上三竿,烈火驕陽。
南柚等人結伴,在星螺的帶領下,先去了九神使所在的主峰。
這是十座主峰中氣勢最盛,最引人注目的一座。
成千上萬道劍意虛影懸浮在山體左右,從上至下,密密麻麻,磅礴的劍意彙聚成了江河,成了汪洋,人的神魂探進去,就是沉淪,溺/斃,攻擊強度無可匹敵。
一路上山,遇到的熟悉麵孔也多。
所謂拜山,其實也有門檻。
那是一座橫亙在山門外的巨大劍陣。
十位神使所專所精不同,像九神使,一道劍光,曾經橫壓了幾乎一整個時代,想要拜入他門下的,必定都是心向劍道,或已經走在這條道路上了的。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走這條路。
若是通不過劍陣,即使有心,也無法入山門。
上一個闖劍陣的人咳著血沉著臉出來,因為氣血逆轉,白淨的臉上硬生生憋出沉厚的紅來。
南柚認出他,有些驚訝,幾步走上去。
原熵身邊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話並不走心:“早說你沒這方麵的天分,這下能死心了吧?”
原熵才緩上來的一口氣,又沉下去,咳出來的血沫把帕子都染紅了兩張。
“小星女。”原熵不動聲色退後兩步,隱晦地掃了掃穆祀的方向,幾乎是在頃刻之間,某種身體上的慘痛滋味蘇醒,他警惕而禮貌地向她頷首。
“少君想修劍道?”南柚扭頭看布滿光漣的劍陣,瞳孔微縮,又問:“這劍陣,你闖不過?”
她的話語裡,有一點點意料之外的詫異。
原熵的實力,她是親眼見識過的。
雖然敗在穆祀手下,但在他們這些皇族中,真算是名列前茅。若是連他都闖不過,這裡站著的人,十之八/九都過不了。
“諸位見笑,孤原想嘗試一番,結果還是失敗了。”原熵攤了攤手,並沒有為此耿耿於懷,看她有些躍躍欲試的模樣,主動道:“小星女若是從前沒有修過劍道,便不要進去了,在裡麵,靈力並不適用。”
有這個心思準備進去的人紛紛豎起耳朵聽。
“劍陣內,考驗的是進入之人對劍的領悟,領域內的奧義對決。”原熵苦笑了下:“一旦進去,靈力徹底被封印,我在這方麵連門都沒入,接了一劍之後,就再也撐不下去。”
了解清楚裡麵的情況之後,南柚跟原熵道了聲謝,轉頭跟大家商量:“我們幾個,好像沒有誰走劍道?”
話音即落,大家的臉色有些微妙,琴月看了看身邊的男子,小聲道:“星女姐姐,殿下從前是劍修。”
狻猊接著道:“孚祗以前也習劍。”
南柚看了眼永遠在自己身後半步,安靜又清雋的少年,笑意像是溢開的漣漪,一點一點加深,她道:“穆祀,你要不要去試試?我記得你在劍道上,曾經走得很遠。”
“右右你就不問孚祗去不去?”流芫笑著隨口提了一句。
南柚捏了捏孚祗的一角衣袖,搖了下頭,說得理所當然:“孚小祗怎麼可能留在第九峰。”
“我又不修劍。”
她說完,去看少年的臉色,又道:“其實也可以去試一試,感受一下。”
不得不說,習慣這種東西,確實是可怕的。自從南柚過了蛻變期,不短的一段時間,孚祗總提在嘴邊的禮數,規矩,在南柚一日皆一日當做耳旁風的舉動下,終於偃旗息鼓,成了隨她開心就是。
就比如此時,當著眾人的麵,她又開始扯著他的一小片衣袖,晃晃蕩蕩的不老實,孚祗到了嘴邊的話,愣是沒說出來。
他不說她不說,穆祀強硬地撇開目光,聲音冷了一個度:“我許久不碰劍,曾經的東西,早已荒廢了。”
南柚又看向流焜,後者搖了下頭,態度堅決:“我無所專長,跟著阿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