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又來一個。
打哪來的?
說句不好聽的,這,是星主的種嗎?
南柚的呼吸也輕了一瞬,她站起來,聲音嚴肅:“你再仔細瞧一瞧。”
那醫官不敢忤逆,再一次上前,片刻後,跪在了兩人跟前。
南柚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側首,麵朝星主,道:“父君,你信母親,這絕無可能。”
“父君知道。”
星主身體從聽到那句喜脈開始,就一直僵著,現在被南柚的一句話說得終於回神。
他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快步上前,臉上卻根本不是震怒和懷疑的神色。他掀開垂落的紗帳,呼吸略微有些不穩。
常年練武和執劍,他手掌上布著一層薄薄的繭,落在流枘臉上的時候,沙沙的帶著細密的摩挲感。
他的手掌漸漸下挪,隔著一層錦被,落到流枘的小腹上,一股濃鬱而純正的龍族威亞散發出來,在場的人,除了南柚還站著,其餘都跪了下來。
奇特的律動散發,漸漸的,流枘的小腹下,湧出一縷縷暗金的色澤,那股波動,與星主身上散發的,分明同出一脈。
至親的血肉。
毋庸置疑。
星主的手有些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問跪在地上,一臉不可置信的醫官:“既是喜脈,夫人為何昏倒,何處不妥當?”
醫官驚覺從鬼門關躲過一劫,視線落在桌腿上,聲音都有些發飄:“夫人生姑娘時,曾落下過病根,懷這胎時,就需要格外注意一些。這段時日,又恰恰過多操勞了,才會引發突然的暈眩,不過沒有大礙,臣下去開一副藥,到了夜裡,王君用靈力替夫人溫養身體,幾日後,就能看到好轉。”
星主又問:“夫人何時會醒?”
醫官畢恭畢敬地回:“臣開的藥喝下去,輔以靈參等滋補靈物,半個時辰之內,夫人便會醒。”
星主的心落到了實處。
星界再出皇脈,這樣的消息,絕對是驚天動地頭一遭。
方才星主和流枘腹中孩子的牽連和聯係,大家看得分明,當即,隱晦瞥向南柚的眼神就發生了變化。
星界一脈單傳,是從遠古傳下來的定律,從未有被打破的時候。
既然夫人肚子裡的那個是王君的嫡係後裔。
那這位明日即將上位的姑娘,身份是否存疑。
彆說他們的眼光有異,就連南柚自己,腦海中也瞬間轉過了千萬種想法。
這一切,根本無從解釋。
現在就是有個人跳出來指著她說她是個冒牌貨,她都沒辦法辯駁。
“都退下。”發號施令時,星主的聲音格外渾厚,帶著不容置喙的意味。
南柚睫毛很快顫了幾下,她看了眼床榻上躺著的流枘,低著眸,朝星主無聲行了一禮後,準備跟在醫官等人身後退出內殿。
“右右。”星主突然喊住她,道:“到父君身邊來。”
南柚腳下的步子頓了一下,而後沉默著,走到他的身邊,嘴角往上抬了抬,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剩下的,還是沉默。
星主伸手,摁了摁她的肩頭,一股比方才還濃重的龍族氣息毫無保留的噴薄而出,甚至掀開了殿中的禁製,撕裂了院中好幾個小型結界。
那些伺候的人腿一軟,不受控製地跪了下去。
在南柚身體中流躥的靈力在感受到那股強大得令人心神震顫的氣息時,仿佛成了結了凍的冰麵,又好似安靜潛伏的小獸,不再動彈。
而漸漸的,一種深藏在骨血中,平時從不露麵的力量,像是受到了什麼致命的吸引,被勾得蠢蠢欲動,慢慢探出了頭。
半刻鐘的時間,死一樣的寂靜在殿內蔓延開。
星主沒有說話,他很耐心地在等待,似乎萬般篤定,根本不覺得會有第二種情況出現。
那股力量在吸收到星主身上的氣息,嘗到了好處後,逐漸放開了膽子,成為一眼小泉,彙聚,流淌,最終抵擋不住誘惑,衝天而起!
龍吟聲四處蕩開,兩股血脈氣息交纏,一大一小,一強一弱,在半空中融合,最後合二為一。
跪著的人在此刻皆抬頭,望著這罕見之至的一幕,神情中的震驚之色,藏也藏不住。
“星界皇脈,有兩位。”星主聲音宏大,目光犀利,他鬆開搭在南柚肩頭的手,一字一句警告:“今日之事,若有人敢汙蔑,辱及夫人與少君,絕不輕饒。”
少君二字,對南柚的維護之意可見一斑。
但發生了這樣的事。
當夜,消息還是很快傳揚了出去,其實瞞也瞞不住,青鸞院鬨得太凶,特彆是星主引出南柚血脈的動靜,許多住在宮外的老怪物們都感覺到了。
深夜。
星主的書房中,再次站了滿滿一屋人。
就南柚是否該在明日如期承繼少君之位一事,吵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