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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之後 玄箋 17126 字 5個月前

第二節大課間, 學生們去操場做廣播體操,程湛兮陪著鬱清棠過去晃了一圈回來,離上課不剩幾分鐘了。

她靠在鬱清棠的桌子邊緣, 正要抓緊這幾分鐘和她說會兒話,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鬱老師。”

鬱清棠和程湛兮同時抬頭望去。

來的是七班政治老師。

政治老師對上兩雙眼睛, 神情一怔,脫口說:“方便嗎?”

下課的辦公室人來人往, 哪有什麼方便不方便,鬱清棠輕輕地眨動了一下眼睫,道:“方便, 請進。”

程湛兮識趣地挪出地方。

政治老師又是一個下意識道:“不好意思。”

程湛兮嘴角的笑容玩味。

程湛兮這會兒背對鬱清棠,是以鬱清棠沒看到她的表情。

政治老師是來和鬱清棠說李嵐的事的。

李嵐期中考成績退步, 政治自然也包括在內,而且是其中退步明顯的一科,再加上她今天上課沒聽講,政治老師不批評她, 但得告訴她班主任。另外又談了談這次期中考試他們班整體情況,課堂紀律,踩著上課鈴回去了。

鬱清棠看了程湛兮一眼, 程湛兮坦蕩地回視她,附贈陽光笑容。

鬱清棠拿過旁邊的鋼筆,打開筆蓋,說:“我要忙了程老師。”

“你忙。”程湛兮視線掃過她桌上花瓶裡的白色滿天星,鮮花的保存期限不長,顯露出枯萎的敗相。

“鬱老師, 你的花。”

鬱清棠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怔, 片刻,她方道:“是要扔掉嗎?”

“嗯。”程湛兮應了聲,細心地觀察,沒有錯過她眼神裡淡淡的惆悵。

鬱清棠再次愣了兩秒的神,方慢半拍地反應到行動,她放下鋼筆便要站起來,程湛兮對她說:“我去扔吧,反正我最清閒。”

鬱清棠沒有表示反對。

程湛兮把已經枯萎了的花連帶花瓶都拿走,鬱清棠目光追隨她的背影,看她消失在門口,久久沒有收回。

程湛兮過了幾分鐘回來,花瓶裡的花已經沒了,但是裡麵的水還在,清澈乾淨,換了新的。程湛兮從她的花瓶裡分了一半的花,插到鬱清棠的花瓶裡,主花鬱金香、玫瑰、百合,綴以繡球花和綠葉,鮮豔奪目,生機勃勃。

和素雅的滿天星完全是兩種風格。

鬱清棠的辦公桌布置簡單樸素,她本人也是顏色單調,冷不丁擺上這麼一束鮮花,不僅無形中照亮了這個角落,還讓鬱清棠蒼白的臉龐多了一分嬌美動人。

程湛兮坐在辦公桌後看她,有點後悔,但又覺得她就該配這麼美的花。

楊莉老師一進來,已經習慣了辦公室布局和擺設的她,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鬱清棠桌上的大不相同,第二眼又看到了斜前方另一張屬於程湛兮辦公桌上,幾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插花。

楊莉了然地笑,回到位置坐下。

鬱清棠低頭備課,餘光裡總有一抹明亮色彩,在侵占她的視覺,揮之不去。

不知不覺上午結束。

校園廣播裡放著歌,程湛兮把本子合上,偏頭喊鬱清棠:“鬱老師吃飯去嗎?”

鬱清棠:“去哪兒?”

“食堂。”程湛兮說。

和鬱清棠相處的這段時間以來,程湛兮發現鬱清棠是個不喜歡自己做決定的人,甚至排斥做選擇,更習慣讓彆人安排,所以程湛兮不再像之前那樣提供選項給她,而是直接決定好,再由她點頭或搖頭,吃飯這方麵,鬱清棠一般都點頭。

“好。”這次也不例外。

一起吃飯,一起回家。

道路兩旁種滿了梧桐樹,並肩走在林蔭道,秋天的風拂在臉上輕柔舒適,兩人腳步聲趨向一致,連馬路上的喧囂聲都小了。

“鬱老師。”

“什麼?”鬱清棠過了兩秒才回她,她發現自己又不知道為什麼在出神。

程湛兮溫柔提醒她:“李嵐的事,我們說好路上說。”

“嗯……”鬱清棠在腦海裡組織了一下語言,想儘量用最少的語句概括她們的談話,但按照她的精簡法,就隻剩下“李嵐向我道歉”“她想辭職,我讓她再考慮考慮”兩句話,程老師肯定不會滿意這樣的省略,到時候問東問西,她要花更多的時間和力氣去解釋。

權衡一番,鬱清棠用全程沒有波瀾起伏的語氣複述了她們倆的對話。

程湛兮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你說了這麼多話?”

平時她都不會主動和自己聊這麼多的,程湛兮心裡酸溜溜地想。

鬱清棠公事公辦的口吻道:“她是學生,我是班主任。”

她固然不擅長處理情感方麵的問題,也不想對學生產生任何感情,但她有腦子,會分析,也鑽研過教育心理學,知道怎麼開導一個學生,在這樣的年紀如何選擇教育方式,引導他們走上正確的路。

凡在她責任範圍之內的,她都會去完成它。

程湛兮收斂起酸意,輕聲問她:“累不累?”

“嗯?”

“當班主任要和學生說那麼多話,累不累?”程湛兮的聲音很溫柔,比秋風還讓人熨帖,不由自主地心臟發軟。

鬱清棠低下頭,輕輕地挽了下耳發,輕輕地道了聲:“嗯。”

鬱清棠在這個瞬間忽然生出一個念頭,她想程湛兮能夠抱一抱她,就像她被陶主任叫去的那天,在學校的風雨長廊,那樣地抱住她。

或許再緊一些,身體貼著身體,心跳呼應心跳,能夠感受到她的體溫。

她更加僭越地想與她親密無間,兩不離分。

念頭剛起便被她強行鎮壓下去,但這就像是埋進土裡的種子,埋得再深再隱秘,亟待一場春風雨露,便會鑽出新芽,如野草瘋長,衝破理智的桎梏,一發而不可收。

名門公館小區。

走到門口,不等鬱清棠拉開包包側邊的拉鏈,程湛兮便從褲兜裡掏出門禁卡滴了聲,回頭向鬱清棠道:“我們進去吧。”

鬱清棠默默地將碰到包包的手放下。

她們住在19棟,一樓物業前台輪班製,今天值班的前台小姐姐沒見過程湛兮,她向進來的鬱清棠道了聲:“鬱小姐好。”

便將視線落在程湛兮身上,禮貌地清甜問道:“這位是鬱小姐的……”

鬱清棠清冷簡短道:“我的房客。”

前台小姐姐自動理解為“房裡的客人”,瞬間想歪了。

因為鬱清棠從來都獨來獨往,不和誰一道,入住半年多以來也沒有任何朋友拜訪,身邊忽然出現一個漂亮女人,怎會不讓人以為是紅顏知己。

程湛兮溫和笑道:“我住在2102,我姓程,先前登記過,你可以查閱一下,當時值班的是一位和你一樣好看的小姐姐。”

2102?不是鬱小姐的2101?

前台小姐姐的心思正回來,因為她的誇獎,八顆牙的標準微笑險些維持不住變成二十顆:“程小姐你好。”

程湛兮是個禮儀周到的,當即便要回禮,說上一兩句漂亮場麵話,身邊的鬱清棠眸色一沉,已越過她往前走了。

程湛兮隻得朝前台不失禮地匆匆一笑,抬腳追上去。

電梯口還有其他人,都是這棟樓的租戶,見到她們倆先後過來,在鬱清棠身上定格,先後招呼道:“鬱小姐。”

鬱清棠頷首。

爾後望向後麵的陌生麵孔程湛兮。

這棟樓住戶不多,即便平時沒什麼交集,大半年時間在電梯裡基本也眼熟了,但程湛兮是第一回見,她又年輕貌美,出類拔萃,自然多看了兩眼。

而程湛兮則滿頭霧水地心想:為什麼他們都會和鬱清棠打招呼?鬱清棠不是喜歡交際的人啊。

這幾個人裡有衣著光鮮的女白領,有拎著公文包西裝革履的男士,應該是附近寫字樓上班的,還有一對中年人,看起來明顯是夫妻的,不約而同地向鬱清棠問好,而且語氣聽起來都透著若有若無的尊敬,不像對朋友的聊天態度。

叮——

電梯到了。

眾人按序進去。

那位拎公文包的男士見程湛兮刷卡後按了21樓,眼神裡流露出些微的訝異。

女白領隻是瞟了眼,收回了視線。

22樓陽光直射,鬱清棠沒裝修,所以也沒有出租,幾位都在前邊下了,出去時又不約而同地向鬱清棠微微點頭致意。

程湛兮:“???”

電梯裡隻剩下她們兩個人,程湛兮終於忍不住問道:“鬱老師,你認識他們嗎?”

“不認識。”鬱清棠誠實道。

程湛兮看著她。

鬱清棠說:“但他們都是我的租客。”

程湛兮失語片刻,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一個字:“都?”

鬱清棠平淡地嗯聲,電梯抵達21樓,她抬腳走了出去。

程湛兮後腳跟上。

出了電梯,鬱清棠往左,程湛兮叫住她:“鬱老師。”

鬱清棠停步,身形有一絲不明顯的僵硬。

她知道程湛兮大抵不會因為一棟房產而驚訝,但是放在普通人裡她應該算有錢的,物質條件沒有太差,所以……

為什麼會有所以?

鬱清棠不是很理解自己在期待什麼。

程湛兮問:“你中午幾點去學校?我和你一起啊?”

鬱清棠心裡湧上一絲難以察覺的失落,背對著她,聽不出情緒地道:“我一點半出門。”

程湛兮:“那我在電梯口等你?”

鬱清棠:“好。”

她打開了2101的門,背影消失在門後。

程湛兮轉身往2102走,關上門後,臉上的詫異才直白地顯示出來。

一棟樓!

她詫異的當然不是有人擁有一棟樓的房產,她名下的財產比這還要多,雖然她不怎麼記得具體數字,她驚訝的是鬱清棠的家世,遠遠超出她所料。能隨隨便便給女兒一棟樓的,絕對不是普通有錢人家。

鬱清棠身上的謎真是越來越多了,程湛兮靠在客廳沙發裡,手指點著自己的下巴深思。

她孤僻的性格,多半和家庭脫不開乾係,關鍵是自己沒辦法直接問,更無法去她家,無從下手。

程湛兮坐了會兒,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她小腿在空中晃了晃,抬頭看著一動不動的雪白天花板,知道少了什麼了。

鬱清棠換上長袖睡衣,手機震了下。

她把烏黑長發從領口向後撥出來,走過來拿起手機。

[程湛兮]:親愛的鬱老師我可以在客廳裝個吊椅嗎?

[鬱清棠]:可以。

[程湛兮]:裝好請你來玩

鬱清棠:“……”

程老師怎麼跟小孩兒似的。

她把手機靜音放在床頭櫃,躺進被窩裡,卻不由自主地柔和了神色。

程湛兮光是想想兩道門之隔就住著她的心上人,她們倆現在一起睡午覺,待會兒還要一塊去學校,她興奮得睡不著,閉著眼睛笑出聲,在床上翻騰著滾來滾去,不時從枕頭裡泄露出幾聲尖叫。

第一次能夠躺在床上睡午覺的機會被程湛兮的翻滾耗儘,一點十五,她的鬨鐘響起來,程湛兮從床上一躍而起,精神抖擻地去盥洗室洗臉。

期間鬨鐘每隔一分鐘響一次,她出來把鬨鐘挨個關掉,收拾完畢後一點二十二,程湛兮暫時沒出門,從貓眼看著樓道裡的動靜。

鬱清棠今天也睡得不太踏實,她睡是睡著了,就是做了個夢,醒來的時候頭暈腦脹,腦海裡還殘留著模糊的光怪陸離的片段。

她端過床頭櫃上的水喝了兩口,二指捏了捏酸疼的眉心,驀地想起什麼,扭頭看向數字時鐘。

1:20。

離她的鬨鐘響還有五分鐘。

鬱清棠舒了口氣,立刻不耽擱地起來換衣服洗臉,隻花了三分鐘便打理妥當。

她走到門口,遲疑地頓住腳,也打開了門上的貓眼。

樓道一片寂靜。

1:29。

對麵出現了程湛兮穿著橘色薄外套的身影,鬱清棠輕輕地呼吸。

程湛兮站在電梯口,抬腕看手上的運動手環,抿唇注視對麵的大門,心裡湧上了一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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