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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之後 玄箋 13536 字 5個月前

程湛兮笑笑。

江柳青以手掩口打了個哈欠,悠悠起身說:“有點兒困了,我去睡個回籠覺。老向不在,我也不是孩子親媽,兩位老師自便就好。”

程湛兮:“您忙。”

江柳青路過她倆身邊,笑說:“你們倆看著挺般配的,真不是一對兒啊?”

鬱清棠再次:“……”

程湛兮笑得臉都要僵了。

向天遊冷冷出聲道:“要睡覺就趕緊去睡,彆在這兒放……說些沒營養的東西。”

江柳青:“就你這個和長輩說話的態度,回頭你爸就要抽你。”

向天遊:“老頭兒現在不在,我就是把這家掀了他也得回來才能處置我!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掀?”

江柳青哼了一聲,扭著腰走了。

向天遊往沙發裡一靠,架著腿繼續玩兒貪吃蛇。

程湛兮清了清嗓子。

“向天遊。”

向天遊猶豫要不要放下腿,最終隻放下了手機,笑著答了聲:“到。”

程湛兮問:“你爸什麼時候再婚的?”

鬱清棠驚訝地看了程湛兮一眼。

這麼直接就問嗎?

向天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旋即滿不在乎地笑道:“兩三年前吧,怎麼了?”

程湛兮摸了摸下巴,說:“挺久了,怪不得你恐嚇的手法這麼熟練。”

向天遊表情一滯。

程湛兮好奇道:“你平時都是怎麼掀的?”

“……”向天遊不自覺地把架著的腿放了下來,輕嗤了聲,道,“就摔摔東西什麼的。”

“值錢的還是不值錢的?”

“……不值錢的。”

“舍不得?”

“也沒有,摔貴了還不得從我零花錢裡扣啊。”向天遊語調含糊,半真半假地說著,抬手掩飾性地蹭了一下鼻尖。

“那你爸會揍你嗎?”

“偶爾。”少年默了默,說,“很少。”

……

前院傳來鐵門打開的聲音,向天遊背脊挺直了一瞬,又慢慢塌了回去。他不經意對上鬱清棠的眼神,烏瞳清邃,深不見底,仿佛洞察一切。

向天遊忽然不知道自己應該作出什麼表情。

他保持著僵硬的坐姿,聽到二樓臥室的房門打開,江柳青穿著拖鞋下來,一路疾走到門口,撲進了迎麵進來的男人懷裡。

向天遊的爸爸皮膚鬆弛,有著中年男人標配的啤酒肚,穿一身休閒運動服,身材已走了樣,撐得寬鬆的衣服鼓起,他摘下棒球帽,隻有五官能依稀看得出年輕時長得不錯。

江柳青兩隻手抱著男人的啤酒肚撒了會兒嬌,方道:“小天的老師來了,我給她們上了熱茶,讓她們在客廳等你。”她聲音頓時變得嬌滴滴,道,“小天老師要來家訪的事,你怎麼不事先告訴我一聲,害得我失禮。”

“我的錯,我給忘記了。”向爸爸嗬嗬笑著捉過嬌妻的纖纖玉手,在手背輕啄了下。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在門口你儂我儂。

程湛兮和鬱清棠互視一眼,同時用餘光觀察向天遊。

向天遊表情難看到了極點,羞辱和憤怒的情緒交加,讓他陡然生出想毀滅一切的衝動,心口起伏,眼珠因為充血而變紅。

正在這時,鬱清棠站了起來,走進門口能看到的視野內,清冷出聲道:“向先生,打擾了。”

向爸爸眼前一亮,緊接著挨了江柳青一記掐。

向爸爸端正神色道:“你就是小天的班主任吧?”

鬱清棠頷首:“關於向天遊最近的情況,想和向先生聊聊。”

向爸爸皺眉,透出濃濃的不滿:“他又惹什麼事了?”

鬱清棠平淡道:“沒有惹事,向先生方便坐下聊嗎?”

“方便,方便。”向爸爸往裡走,又看到沙發裡坐著的程湛兮,目光相接的一瞬間眼神裡浮現出驚豔,他不自覺地直了直背,含笑問道,“這位是?”

鬱清棠替程湛兮回答:“也是小天的老師。”

她往旁邊邁了一步,不動聲色遮擋向爸爸打量的視線。

向天遊起身不帶任何情緒道:“我先回房了。”

向爸爸喝道:“你給我坐這!”

向天遊充耳不聞,回房間把門摔上。

向爸爸額角青筋跳了兩下,回頭對程鬱二人笑了笑:“讓兩位老師見笑了,孩子叛逆期,多擔待。”說完他立刻嚴肅道,“是不是這小子在學校又違反紀律了,是遲到早退還是打架鬥毆?”

向爸爸道:“現在搞什麼素質教育,學校禁止體罰,我向來是反對的!孩子不打怎麼行,尤其是像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根本管不住,我是什麼辦法都用了,隻能拜托你們老師在學校好好教育他了。老師你們該教教,該揍揍,我絕沒有二話!”

程湛兮差點兒被他這恬不知恥的一推二五六氣笑了。

一個人在18歲以前的成長,影響大部分來自家庭教育,剩下的才是學校和社會教育。

她沒說話,看向身旁的鬱清棠。

鬱清棠表情平靜:“孩子的教育不僅是學校的責任,家庭教育也很重要。”

向爸爸滿口稱是:“老師說得對,您說怎麼教育我就怎麼教育。”

鬱清棠想了想,問:“向先生和兒子的關係似乎不好?”

“叛逆期嘛,我說什麼他都跟我對著乾,父子弄得跟仇人一樣。”

“向先生就沒有考慮過彆的原因嗎?”

“什麼原因?”

“比如你和前妻離婚。”

向爸爸還沒開口,偎著男人的江柳青先不滿道:“你什麼意思啊?說我是破壞他們父子關係的凶手唄?”

鬱清棠不鹹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搭理她。

江柳青:“你——”

向爸爸拍拍她的手:“老師不是那個意思。”他看向鬱清棠,說,“我不可能為了兒子舍棄自己的終身幸福,他遲早會明白。”

向天遊會不會明白程湛兮不知道,反正程湛兮明白了向天遊的爸爸是個自私自利到了極點的人,永遠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不去深究他叛逆的原因,把一切推到叛逆期上,自己當甩手掌櫃,教不好就全推給學校。

鬱清棠認真地說:“我覺得你可以對向天遊同學多關愛一些,我說的不是物質上的關心,是生活上,多關心他的愛好,他最近喜歡什麼,學習上遇到了什麼困難,多交流。”

向爸爸立馬一副為難神色:“我工作忙,他學習也忙,一周都見不到幾次麵……”他歎了口氣,“他江阿姨挺關心他的,也常找他聊天,結果他根本不領情。”

江柳青用手絹擦了擦眼角。

向爸爸話鋒一轉道:“其實我覺得男孩子遲早都有這個階段,誰不是調皮過來的,我小時候比他還鬨騰,現在還不是好好的?老師你們不用太擔心,當然你們說的我一定會注意,多交流,多溝通……”

最後江柳青以“時間不早就不留兩位老師吃午飯了”下了逐客令,程湛兮和鬱清棠幾乎是被“趕”出來的。

第一次家訪以失敗告終,而且是慘敗。

向爸爸態度敷衍,明顯就是很有一套自己的理論,不把老師包括他兒子放在眼裡,這樣的人根本無法交流。

兩人沿著小區裡的林蔭道往回走,程湛兮擔心鬱清棠會因此受打擊,一直注意著她的情緒。

行至涼亭,鬱清棠站著發起了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程湛兮牽著她走進去,並肩坐了下來。

一周前立冬,泗城正式步入初冬,涼亭裡北風蕭瑟,鬱清棠兩隻手揣在衣兜裡,凍得嘴唇發白,卻渾然未覺。

程湛兮站起來用身體給她擋風,鬱清棠遲滯的眼珠動了動,抬起眼簾望向程湛兮。

程湛兮一怔,溫柔笑道:“怎麼了?”

鬱清棠聽見風裡自己很輕的聲音在問:“為什麼?”

她是這樣,向天遊也是這樣,都在為一個無望的結果掙紮,哪怕那個人眼裡從頭到尾都沒有他們。

程湛兮沒聽清,傾身下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鬱清棠垂下眼眸,眸底一閃而過嘲弄神色:“沒什麼。”她揣在兜裡的手拿出來,撐在涼亭長椅上,目光追著地上隨風卷起的落葉,道,“隻是忽然不知道要怎麼進行下一步,他爸爸完全溝通不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不用這麼煩惱。”程湛兮拇指指腹按在鬱清棠平坦的眉心,歎氣道,“瞧給我們鬱老師愁的,連眉都不會皺了。”

鬱清棠:“……”

鬱清棠勉強彎了彎唇,將她的手捉下來,指尖在女人溫暖掌心不著痕跡多停留了一瞬,收了回來。

“走吧。”她站起來,說,“我請你吃午飯。”

程湛兮腦海裡從很久以前便盤旋著一個疑問,進了向家以後更是加深了猜測,隨著一路不尋常的沉默終於按捺不住地問出了口。

“鬱老師,你下午要回爸媽那兒嗎?”兩人沿路慢慢走著,她假裝不經意地問道。

一陣風吹起鬱清棠耳旁的發絲,她駐足停下,片刻後回過頭來,無悲無喜,異常平靜地注視著程湛兮。

“我沒有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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