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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之後 玄箋 14220 字 5個月前

倒是旁邊圍觀的小孩回過神,火速分出一人,跑進最近的一家院子裡叫大人。

大人過來把混戰成一團的四人分開,兩男一女孩哇的一聲就哭了,程湛兮抹了抹臉上的土,走到鬱清棠麵前,衝她笑了笑,不小心扯到嘴角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還故作輕鬆地聳肩,表情雲淡風輕的,很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客精神。

小鬱清棠漠然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小程湛兮:“……”

小程湛兮咧了咧嘴,倒抽口冷氣,沒敢碰嘴上的傷口,遠遠地跟在她後麵送她回到家,才轉身回爺爺奶奶家。

第三次,鬱清棠被小孩子們欺負,程湛兮拿了一把掃帚,以狂風掃落葉之勢迅速將一幫小孩趕跑。

所有人作鳥獸散後,她拄著掃帚,對鬱清棠笑:“我像不像少林掃地僧?”

鬱清棠:“……”

她依舊沒給她任何回應,一言不發地走了。

但這條路上從此多了一位巡邏小警察,鬱清棠走在路上,不必再擔心會突然被堵住,拉著推進水溝,滿身泥水地回家。她可以自在地發呆,自在地看天,自在地蹲在地上看搬家的螞蟻,看湖麵低飛的蜻蜓,藍的、白的蝴蝶繞著花叢翩翩起舞。

無論什麼時候,隻要她回頭,那個人永遠在她身後。

她采了一束路邊的野花送給她。

她其實還想送她一隻蝴蝶,手抓過去的時候蝴蝶飛走了。

“給我的?”女孩很驚訝地指了指自己,眼睛睜大,不敢相信的樣子。

鬱清棠點頭。

女孩鄭重接過,止不住眉開眼笑:“謝謝。”

鬱清棠覺得她的笑容比所有的蝴蝶加起來都要好看。

於是她也笑了。

她帶她上山,帶她摘果子,帶她摸魚,兩個人光腳站在鵝卵石上,冰涼的溪水從腳趾縫流過,互相潑水。

女孩笑得很大聲。

鬱清棠臉上都是濺起的水珠,閉著眼睛,也在無聲地笑,唇角翹得很高很高。

她學了簡單的手語,樂此不疲地和她比劃,但每天的話依然很多,能從見麵的那一刻起,興高采烈地一直說到太陽下山,手舞足蹈,根本不在乎她能不能聽見似的。

鬱清棠第一次主動用了她的耳朵,不再刻意屏蔽外界的聲音。但很快她發現她是真的吵,就時聽時不聽的。

她在山上給她畫了一幅畫,畫得一點都不像她,但鬱清棠很喜歡,很寶貝地收了起來,藏在她的枕頭下麵。

暑期很快結束了,她說她要回去上學,下個假期再見。

她還說等她正式學畫畫了,她要畫一幅真正像她的畫送給她。

她離開的那天,鬱清棠躲在人群裡,沒有讓她瞧見。

但黑色的加長轎車駛離村落的時候,她站在村尾的路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以後,鬱清棠每天晚上躲在房間裡,小聲艱難地學習怎麼開口說話,等下一次見麵,她想親口告訴她自己叫什麼名字。

她不喜歡這個世界,但她喜歡程湛兮。

然而她沒能將這句話說出口。

這年冬天,她的外公外婆受衛庭玉所托,將她接回了泗城撫養。

匆匆流年二十載。

彩色的記憶褪色成黑白,像一場觸不可及的遙遠夢境,被風沙掩埋。唯有薑撞奶的味道徘徊在童年記憶裡,喚醒她時間長河裡蒙塵的夏天。

一幕幕畫麵走馬燈樣在腦海裡閃過,鬱清棠抓在被麵上的指節用力到泛白。

伴隨著一個重重的呼吸,她睜眼醒了過來。

窗欞有風吹進來,屋外一片漆黑。

鬱清棠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淩晨四點。

通知界麵裡還有來自程湛兮的消息,靜靜地躺在消息框裡。

10:30PM

[程湛兮]:鬱老師睡了嗎?

鬱清棠倒了杯水回來,按亮了台燈,打字回複她:【睡醒了】

之後鬱清棠把消息通知調到了響鈴模式,坐到桌前開了電腦,看數學組裡老師們分享的資料。

屋外靜謐,唯有穿竹而過的風聲。

鬱清棠停下打字的雙手,閉上眼睛,側耳靜靜地聽了會兒風的聲音,神情平和。

程湛兮的作息非常健康,周日的早上也不睡懶覺,六點不到便回複她。

[程湛兮]:四點就醒了?昨晚睡著了嗎?

[鬱清棠]:勉強眯了半宿

程湛兮剛把粥煮上,預備待會晨練完回來喝,她邊往臥室走邊單手按住說話道:“精神還好嗎?”

鬱清棠把這句語音來回聽了三遍,才打字道:【還好】

程湛兮下意識皺了皺眉,鬱清棠的“還好”就等於“嗯”,都是沒有實際意義的,她得親眼看到她才能放心。

程湛兮看了眼手機時間,至少還要十四個小時,鬱清棠才會回來。

她歎了口氣,繼續長按說話:“我要出門跑步了。”

[鬱清棠]:我去做早餐

[程湛兮]:我煮了粥

鬱清棠下樓看到這句,決定早上也喝粥。

冬天天亮得晚,方文姣七點才起床,從房間裡出來,客廳彌漫著粥香,廚房裡有一個背對著她的身影。

方文姣拉開廚房門,鬱清棠係著圍裙,旁邊的料理台上擺滿了食材,她手裡正揉著一個油光水滑的麵團,方文姣進來這會兒工夫,她將麵團放進盆裡,用保鮮膜蒙上,等著麵團發酵,轉身處理餡料。

她太過專注,連方文姣進來都不知道。

方文姣出聲:“默默。”

鬱清棠聞聲回頭,道:“外婆,我打算蒸點小籠包。”

不知道是不是方文姣的錯覺,她從鬱清棠唇角看到了若有若無的淺笑。

方文姣:“要我幫忙嗎?”

鬱清棠:“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

方文姣張了張嘴,還想說句什麼,鬱清棠輕聲催促道:“你去看會兒電視,很快就好。”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軟。

方文姣笑道:“好好好,那我等著嘗你的手藝。”

這還是她第一次包小籠包呢。

方文姣相信鬱清棠在廚藝上的天賦,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她拌餡的動作,已經想流口水了。

鬱清棠調好餡,把皮擀得極薄,擀好了幾張,她擦了擦手,從兜裡掏出手機,認真地看了五遍教學視頻,方動手實踐。

前幾個包得勉勉強強,到後來便越來越熟練,有模有樣,成功地捏出了十八道褶。

蒸籠上層放著大小不一的新手作品,下層擺著十八道褶的“大師”手藝,鬱清棠蓋好鍋蓋,擰開天然氣,幽藍的火焰躥出來。

早上八點。

鬱清棠把蒸得鬆軟的小籠包用筷子揀出來,端上了桌。

方文姣迫不及待夾了一隻,吹了吹,便咬了一小口,皮薄餡大,汁多味美,肉餡裡放了些許薑末提味,鮮香四溢。

鬱清棠聽力“恢複”後,便和許多早當家的孩子一樣去菜市場買菜,十幾歲的時候開始下廚,第一次下廚便讓方文姣懷疑自己幾十年的廚房白混了。她因為學業繁忙,不常做飯,在家的時候也隻做家常菜,不會刻意去學新菜式,小籠包這種早點型的更是想都沒想過,最多就煮個粥,拌個黃瓜當配菜。

方文姣知道她做的肯定好吃,但沒想到好吃到她差點連舌頭一塊吞下去。

外公嘗了,古板嚴肅地客觀點評道:“除了賣相差了點,味道可以給滿分。”

他在這凹形象,方文姣已一連吃了兩隻。

外公嘖道:“你吃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說著立刻執起了筷子。

手快有手慢無。

鬱清棠自己包的隻分到一個,其他的都被老人吃了,吃完早餐兩人都覺得撐,方文姣推著輪椅帶外公去附近公園散步消食去了。

鬱清棠送他們出院門,目送老人身影消失在巷口,她才轉身回屋。

步子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是用跑的。

她拿了個飯盒,揭開蒸籠蓋子,心臟狂跳,一邊盯著門外一邊迅速用筷子將下層的小籠包揀到了飯盒裡,蓋上扣好,奔上了樓,樓梯踩出沉重的聲響。

做好這一切後,她去到院子裡,拿了牆角的掃帚,清掃落葉。

掃著掃著,她看向手裡的掃帚,不知道想到什麼,唇角輕輕地彎了下。

院門緊閉,她看看左右無人,試著抬高掃帚,在半空中揮舞了兩下,登時塵土飛揚。

鬱清棠不防,嗆得咳嗽了兩聲,掩住口鼻往後退,等塵土歸於平靜後,才重新安分掃起地來。

她回到二樓房間裡,拉開抽屜看了看藏在裡麵的飯盒,又將抽屜合上,一手虎口張開捏住自己的臉,止住情不自禁的笑,方集中精力繼續今早上沒做完的工作。

方文姣和外公溜達了兩個多小時回來,鬱清棠已經在準備午飯。

方文姣走進廚房:“默默。”

鬱清棠回頭。

方文姣:“早上蒸的包子還有嗎?中午再熱幾個?”

鬱清棠麵不改色。

“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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