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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之後 玄箋 17113 字 5個月前

程湛兮明明白白地秀了一波, 滿滿意意地下了課,回到辦公室。

鬱清棠看她大衣扣子扣好了,鬆了口氣, 誰知好戲等在後頭。

下午七班有她的課,鬱清棠有話想單獨和班長說, 順便找向天遊有點事, 所以提前到了教室。

期中考試過去一個月, 馬上又是月考了,這幫小崽子們課間都很自覺在複習, 沒有追逐打鬨,少部分女生約著手拉手去廁所。鬱清棠心裡生出些許欣慰和自豪,她沒刻意壓抑這種情緒, 而是任由它漫過心臟,有些柔軟的感受。

說來也巧, 鬱清棠在門口撞見牽著手從廁所回來的邢白露和何霜降。

早讀課前鬱清棠的那一眼,讓兩個人以為自己被戳穿了, 現在看到鬱清棠就跟老鼠見到貓一樣, 慌到不行,看都不敢看她,埋頭衝進了教室。

何霜降好些, 沉著穩重, 神色如常,她甚至想拉著邢白露向鬱清棠問好, 邢白露情緒全寫在臉上, 哪裡顧得上偽裝, 強行拽著何霜降進去,遠離鬱清棠。

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像程湛兮說的:做賊心虛。

偷心賊。

鬱清棠忽然有點想笑, 她唇角弧度往上翹了翹,走進了教室。

教室裡肅然一靜,本就安靜的氛圍裡多了一絲緊張。

同學們抬頭看一眼鬱清棠,又紛紛低下頭,做題的做題,背書的背書,恨不得將臉埋進書裡。

鬱清棠徑直走到後排。

向天遊趴在課桌上睡覺。

他旁邊的椅子空著,剛好那個學生不在,鬱清棠輕輕地把椅子搬過來,坐下,表情既不嚴肅也不慈愛,專注地凝視向天遊枕在胳膊裡的睡臉。

七班其他同學:“……”

他們要是向天遊,一睜眼看到班主任,大概會嚇死了吧。

從教室門口進來的賴新郭放二人,更是一點兒聲音都不敢發出來,躡手躡腳,安靜如雞地坐到向天遊另一邊的座位裡,在心裡默默為向哥點了一排蠟燭。

學生們往往都有某種預感,向天遊睡得迷迷糊糊,感覺有道視線在注視著他,存在感十足。

他睫毛動了動,眼睛慢吞吞睜開一條縫隙,看清了朦朧白光裡的女人容貌。

教室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嘩啦——

一陣桌椅劇烈響動的聲音,咚的一聲,向天遊連人帶椅子翻到了地上,一隻手撐著地麵,還在本能往後退,神色充滿了驚慌和恐懼。

向天遊瞳孔放大,比起之前在鬼屋見到站在教室門玻璃外的男班主任鬼也不妨多讓。

“向哥!”

“向哥,你沒事吧?”

賴新和郭放小聲地喊了兩聲,伸手過來扶他起來。

鬱清棠正了正被他倒地時腳勾得歪斜的課桌,說:“坐,我有話問你。”

向天遊捂著驚嚇過度的心臟,坐回了位置,道:“鬱老師,我沒違反紀律吧?”

“沒有。”

“課間是允許休息的吧?”

“允許。”

向天遊眼神委屈:“那你為什麼要嚇唬我?”

鬼屋之行結束以後,他對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實則在群鬼麵前而麵不改色的班主任有了新的認識,不像程老師,看起來陽光健氣,四肢發達,卻第一個被鬼嚇得吱哇亂叫,虛有其表。沒有貶低程老師的意思,向天遊隻是覺得她們倆很般配,兩口子一家人。

“不是嚇唬,說了有話問你。”鬱清棠一如既往地麵無表情。

“你問。”

“周末的數學卷子做完了嗎?有沒有不會的題,我在電話裡和你說的都聽懂了嗎?”

向天遊“呃”了聲,說:“聽懂了。”

周六晚上程湛兮催向天遊做作業,他抓耳撓腮熬了一個通宵,不會的就上小猿搜題,再不會的周日糾結了一早上,發給了鬱清棠。鬱清棠直接一個電話撥了過去,一對一輔導,把向天遊嚇得夠嗆,心驚膽戰地接受鬱清棠的單獨授課。

鬱清棠似乎在廚房,瓢盆勺子叮叮咣咣的,聽起來分外的有生活氣息,無形中給向天遊減輕了一些壓力。

那其實是鬱清棠在給程湛兮自製生日蛋糕。

鬱清棠說:“卷子給我看一下。”

向天遊桌肚裡一通翻,掏出一張皺巴巴的數學卷子。

鬱清棠看了他一眼。

向天遊不自覺地伸手把試卷一角撫平。

鬱清棠拿起卷子,隻淡淡說了句:“紙是很寶貴的資源,愛護環境,人人有責。下次不要這樣。”

她一本正經地說著幽默的話,附近的幾個學生回過味來,都低低地笑起來。

向天遊耳根漲紅了,說:“知道了。”

鬱清棠檢查了他的卷子,隨機抽查了幾題,看看他是真懂還是假懂,結果真假參半。他基礎太差,不是一兩天就能趕上來的,性格還有點彆扭,都需要時間來改。

向天遊臉也通紅:“鬱老師,我……”

鬱清棠把卷子折好,放在他桌上,說:“不懂的再問我,或者問問其他同學,我隨時有空。”她站了起來,把椅子讓給原本那位同學,按了按向天遊的肩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純粹,似乎暗含期待和鼓勵的光。

向天遊愣愣地看著她。

鬱清棠轉頭叫了李嵐,讓她跟自己到走廊去。

過了一會兒,向天遊把臉重新埋進胳膊裡,露在外麵的脖子全紅了。

他趴下沒多久,立刻又彈了起來,環視四周,把同學們看向他的目光都掃了回去。過後他攤開鬱清棠折好的那張數學卷子,扯過草稿紙,抓起筆,一隻手插進短發裡,死死地盯住剛剛那道被鬱清棠考察出不會的題。

預備鈴響了,走廊隻有零星趕回教室的學生。

李嵐站在鬱清棠麵前,等候著她的吩咐,眼睛裡閃動著異樣的光彩。

“鬱老師,需要我做什麼事嗎?”

鬱清棠:“……”

這麼久了,她還是有點不適應李嵐這種崇拜的眼神。

鬱清棠忍住了清嗓子的衝動,說:“我打算周五的班會舉辦個班級辯論賽,你組織一下。”

李嵐:“好的,題目是什麼?您來定還是我們自己來?”

鬱清棠:“題目叫:你支持早戀嗎?”

說這話的時候,鬱清棠仔細觀察李嵐的表情,發現她在聽到“早戀”兩個字時眼神不易察覺地躲閃了一下。

鬱清棠在心裡感慨:程湛兮真厲害。

李嵐壓下內心的波動,掩飾住驚慌,多問了一句,道:“鬱老師是知道了什麼嗎?”作為班長,班主任的眼線兼臂膀,她是有立場問這句話的,有助於協助開展班主任工作。

鬱清棠學程湛兮的語氣,唔了聲,道:“算是吧。”

李嵐心臟咯噔一下,小心翼翼道:“那您的態度是……”

鬱清棠說:“辯論賽就是我的態度。”

對待學生早戀,嚴防死守是沒有用的,還容易激起逆反心理。同性戀和異性戀也有區彆,最壞的一種情況就是意外懷孕,幾乎毀了一個女孩子一生。鬱清棠希望這些學生自己能夠從辯論裡更加深刻地了解早戀,它是一種自然萌芽的美好感情,但同時也有巨大的危害,對待感情需要慎重,這也是一堂人生課。至於後續,她會再觀察,進行針對性教育。

鬱清棠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班主任了,不是指職責方麵,而是她真心希望這群孩子好,少年少女們能夠好好成材。就算她不久之後就要離開,她也這樣希望。

李嵐似乎懂了什麼,語氣堅定地說:“我會好好組織的!”頓了頓,她說,“我可以下場辯論嗎?”

鬱清棠點頭,問:“想好持方了嗎?”

李嵐:“我看看報名情況,哪邊弱就去哪邊。”她隻是想把這場辯論辦好,而不僅僅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說服彆人,那也不是鬱清棠的本意。

鬱清棠唇角牽起一個極淺的笑。

“很好。”

李嵐因為鬱清棠的誇獎腳尖不由自主地踮了起來,飄飄然仿佛要起飛。

鬱清棠朝裡麵抬了抬下巴,溫和道:“進去吧。”

李嵐輕飄飄地進去了,在座位裡坐下,捧著臉笑。

上課鈴響,鬱清棠邁進教室,走上講台,看見一位位學生挺胸抬背,麵前整齊攤放著書本,後排的向天遊也端坐位置裡,一隻手屈在桌前,另一隻手拿著中性筆,目視前方,精神挺拔。

麵對一張張求知若渴的臉,這三尺講台,似乎賦予了新的神聖的意義。

鬱清棠撫著講台的台麵,二指從粉筆盒裡捏出一根粉筆,一斷為二,在黑板上寫下今天的授課內容:正弦函數、餘弦函數的誘導公式。

相對於ppt教學,鬱清棠更喜歡傳統的板書,她的板書工整娟秀,手指修長靈活,圖像畫得又快又準,學生們都很喜歡看,ppt隻提供很少的輔助。

一節課後,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圖像、公式和推導過程。鬱清棠丟下手裡的粉筆,用乾淨的左手拍了拍沾在大衣上的粉筆灰,不出意外地在講台被問問題的同學們團團圍住。

今天除了問題還有八卦。

童菲菲道:“鬱老師,今天程老師跟我們說你送了她一個哨子,好看又好聽。”

講台底下的學生們耳朵都豎起來。

鬱清棠一滯。

然後在幾乎全班同學的見證下,鬱清棠的耳朵一點一點地紅了起來。

鬱清棠講題講不下去,讓有問題的學生課後去她辦公室問,離開了教室。

待鬱清棠走遠了,教室裡爆發出一陣喧嘩。

“哇哇哇哇。”

“我就說是真的,就算沒結婚也差不多了。”

“鬱老師臉紅了我的天,如果這都不算愛~”

“我有什麼好悲哀~”

“謝謝你的慷慨,是我自己活該~oh~”

在教室變成K歌現場之前,李嵐站起來拍了拍手,打斷了童菲菲的歌喉,說道:“有件事。”

嘈雜的聲音很快平靜下來,隻剩窸窣的交頭接耳。

李嵐提了口氣,中氣十足地說:“鬱老師讓我們下節班會課辦個辯論賽,題目是‘你支持早戀嗎’,有意向的現在就可以報名,告訴我你選擇的持方。”

早戀對這群高中生來說是個敏感的話題,既向往好奇又遮遮掩掩,或一心學習,避之如洪水猛獸。

這話一落,教室裡徹底安靜了。

在談的,想談的,抵觸的,除了學習其他事與我無關的,神色各異。

何霜降看了眼邢白露,舉手道:“我報名。”

邢白露拉住她的袖子。

李嵐已經趁這會走到了講台,手裡拿著紙筆,記下何霜降的名字,說:“正方反方?”

何霜降神色坦蕩:“正方,支持。”

她拍了拍邢白露的手。

李嵐說:“好。”

在班委的帶領和影響下,七班參與集體活動的積極性很高,有個帶頭的,接下來陸續有人報名,選擇正反持方的人數旗鼓相當。辯論賽一方隻有四個人,上場的共八人,李嵐在晚自習上課前把正式上場的隊員確定下來,剩下的都是觀眾,辯論結束後可自由發言,也可以現在為自己喜歡的持方提供論點,交給所在持方的隊員。

李嵐回到座位,看向隔壁的連雅冰,問:“你沒什麼想法嗎?”

連雅冰雙手捧臉,眼睛發光地看著她。

李嵐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連雅冰目光憧憬,說:“你說,鬱老師會不會叫程老師一起來看我們辯論啊?”

李嵐:“……”

***

鬱清棠回到辦公室,進門先瞟了眼角落裡的程湛兮,程湛兮大衣外套搭在椅子上,裡麵僅著一件保暖的黑色羊絨衫,沒什麼特彆的花紋,就是緊身款,身段窈窕,曲線婀娜,鬱清棠不自覺地欣賞了一會兒她姣好的身材,直到被她身前掛著的銀哨閃了一下眼睛。

鬱清棠深吸一口氣,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程湛兮:“鬱……哎?”

她看著鬱清棠目不斜視地路過自己辦公桌,眨了眨眼睛。

“噗呲噗呲。”

鬱清棠低頭備課,連頭都不抬一下。

“噗呲噗呲噗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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