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主治醫生就跟著一起過來了,立刻把小孩接了過去給他做檢查。
夏野站在一旁,想了想又去了一趟樓下,把消息給唐泓俊說了一下,唐泓俊救護車已經訂好了,這會兒聽見立刻就跟著跑了上去,電梯太慢,他直接爬的樓梯,等到了病房門口的時候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唐瑾瑜的情況開始好轉,體溫第一次降到了37°,這是最大的好消息。
陳素玲激動的不行,唐泓俊更是去病房外哽咽著哭了一場,回來的時候雙眼赤紅。
小孩在早上七點的時候睜開了眼睛,喊了一聲“餓”。
陳素玲連聲答應著,要去給他買飯,剛走到病房外就碰到了提著保溫桶送小米粥來的夏老師。
夏老師晃了晃手裡的保溫桶,笑著道:“我在家也沒什麼事,小野給我打電話說了一聲,我就想著幫大家做做後勤,早飯已經帶來了,煮了一個多小時,小瑜這會兒吃粥最好。”
陳素玲請了他進去,她去喂唐瑾瑜吃了一小碗粥,留了唐泓俊和夏老師在外麵說話。
小孩吃了一碗粥很快就又睡著了,這次呼吸平穩,看著已經好了許多。
夏老師沒在醫院待多久,他這次主要是做後勤,又回去幫他們煮中午的飯了,醫院裡可以買飯菜,但是能有從家裡準備的熱飯熱菜還是更好些,也更合小孩的胃口。
夏野又請了一天假,留在醫院陪護。
陳素玲過意不去想讓他去學校,夏野坐在床邊道:“陳姨您彆這麼說,唐叔叔一直照顧我,而且年前我爸出事,也多虧了小瑜。您當我是一家人,就讓我留在這吧。”
“哎。”
白天的時候給小孩輸液,連著輸了四大瓶藥水,陳素玲和唐泓俊都已經很疲憊了,夏野就讓他們去睡,自己專心守著。
唐家夫婦兩個哪裡放心,輪流去休息了兩三個小時,也在那陪著孩子。
唐瑾瑜退燒之後睡得安穩,偶爾說兩句夢話,喊的也都是“爺爺”,有一次還喊了一聲“夏野”。夏野伸了手指過去,就被他握住,像是抓緊了怕走丟一樣。
夏野就在旁邊陪著他,視線沒離開過小家夥身上。這是他第一次帶小孩,也是第一次有人對他這麼依賴,完全處於一個保護者的位置。
傍晚的時候,昏睡了一天一夜的小朋友慢慢蘇醒過來。
那會兒陳素玲在護士站等要注射的針藥,而唐泓俊正在樓下結算救護車的費用——他雖然沒用,但預定了一整天,時時刻刻準備著一有點意外情況就把兒子送去轉院搶救。
病房裡開了燈,夏野看著小孩抖了抖睫毛,一點點睜開眼。素白的小臉,濃密的睫毛,像是水墨色的蝴蝶羽翼輕輕抖動,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蝴蝶就活了,帶著一點靈動,看到他就先彎起來淺笑。
“哥哥~”
“舍得醒了?”
“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好累呀。”
“都夢到什麼了?”
“夢到學校……”
小孩看著他,帶著剛睡醒的一點迷茫,一直盯著夏野道:“哥哥,我好像認識你很久了。”
夏野被他逗樂了。
小孩帶著鼻音說:“真的,我看了好久了,一看見就知道你了。”
夏野揉了揉他的腦袋,把他抱起來,“小笨蛋。”
“哥哥聰明……”
“嗯。”
“哥哥最厲害,哥哥以後會一直很好……”
懷裡的小朋友剛醒就開始誇人,跟以往一樣乖得不像話,像是用糖喂大的娃娃,他誇了很多,長命百歲的話都說出來了。
夏野笑了一聲,下巴抵著他小腦袋,應聲道:“嗯,我們都長命百歲。”
唐瑾瑜這次醒來之後,就沒有再發燒了。
唐泓俊夫妻兩個很高興,但是他們也沒告訴彆人,其實唐瑾瑜昨天的檢查結果不太好。小孩發燒了一天一夜,又在醫院裡觀察了一段時間,身體各項指數都有起伏,儘管現在恢複健康,但是醫生卻表示不太樂觀。
孩子年紀太小,一些藥用不了,也無法保證這次之後徹底康複沒有什麼後遺症,醫生委婉的表示建議他們去更大的醫院再檢查一下。
唐家夫妻兩個在這件事上出現了分歧。
陳素玲想要去檢查,但是唐泓俊卻不肯了。
他現在隻能接受兒子是健康的,一來不舍得小孩再抽血做各項化驗,二來他根本無法接受孩子另外一種可能。
兩年前,他們去了京城醫院,托關係找了最好的醫生,得到的診斷卻根本無法接受。
那個醫生說過,小瑜活不過十歲。
唐泓俊和妻子都難過,但也在盼著奇跡。
唐泓俊深信現在就是奇跡,他的兒子又一次挺過來了,他就在自己麵前,那麼健康,能吃能睡,還會喊他“爸爸”,會衝他笑,他沒有任何理由把兒子帶去醫院再折騰一遍。
“小瑜好了,不用去醫院。”唐泓俊堅持道。
陳素玲有些無奈,她是比丈夫理智幾分,但是在聽到小孩軟軟糯糯喊了一聲“媽媽”,伸著小手要抱的時候,她也跟著心軟了。
她決定再等一段時間。
這些年,已經聽了太多“死亡診斷”,她也不想那麼殘忍地再聽一遍。
住院一段時間之後,唐瑾瑜身體恢複,可以出院了。
他健康到讓醫生都有些懷疑自己當初的診斷是否正確,要不是親眼看著他高燒不退,還有以前的病例還在,醫生已經開始對高科技設備產生懷疑,這孩子簡直像沒病過,或者說高燒之後比之前更健康了。
唐泓俊高高興興準備了車帶兒子回家,在路上的時候,更是停下車來去百貨大樓買了一大堆玩具。
陳素玲抱著小孩在車裡等,沒敢讓他下車見風,生怕他又病了。
她們倆坐在車裡,陳素玲就笑著逗他說話,“寶寶這幾天可嚇壞媽媽了,睡了那麼長時間怎麼都喊不醒,說的什麼媽媽也不懂,你還記得夢到什麼了嗎?”
唐瑾瑜搖搖頭。
陳素玲親他額頭一下,笑道:“也是,彆說你,大人們做了夢也記不得呢。”
唐瑾瑜乖乖坐在媽媽懷裡,他其實記得一點。但是記憶很模糊,像是在一個教室裡,他穿著和夏野哥哥一樣的校服,在那埋頭奮筆疾書寫作業,一直忙著上課和考試……具體的記不清了,好像他成績還挺好,被表揚了,拿了獎學金。
隻記得當時略微鬆了一口氣,還帶著點高興。
其餘就記不得了。
那似乎是另一個世界,另一個他發生的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