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珍珍一走, 蔡招娣就問林思思了：“不知道能不能成？”
“這就要看緣分了。”林思思笑了笑。
這種事她哪裡知道，不過該說的她還是要說的, 林思思道：“他倆也是挺忙的, 恐怕沒空跟時下那些小年輕一樣，三不五時地就跟對象去看小電影逛小公園兒, 也不知道你小姑會不會嫌棄太悶了。”
蔡招娣也知道林思思這是在借她的嘴去跟她婆婆說這事，就道：“一個月能給放幾天假？”
“他們倆沒放假。”林思思說道：“不過鬆柏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 要是談對象了, 肯定會給假期的, 對了, 你小姑什麼作息？”
“一個月也能有三天假期。”蔡招娣道。
“那要是成了, 就讓她給個作息時間，我讓鬆柏看看能不能配合她的作息給假期, 不過要是遇上實在太忙的時候, 那恐怕就騰不出假期了, 到時候還希望你小姑彆見怪。”林思思道。
“你這話說的, 這有啥好見怪的。”蔡招娣笑道。
林思思這才笑著點頭：“我也是挺希望能成的，不是我跟你誇，王彬跟陳學都是我二哥找來的，這樣的漢子不管哪一個姑娘嫁了都不會差到哪去，前提是自己彆作。”
“這點你放心, 我小姑子性子我了解, 也是個會過日子的, 而且這些年不知道悄悄藏了多少私房錢留著給自己當嫁妝呢, 也是便宜她未來丈夫了。”蔡招娣笑說道。
“過日子的，夫妻同心，哪有便宜不便宜的說法。”林思思搖頭道。
“他們倆一個月工資四十塊錢，這邊又包吃包住，除了寄回去孝敬父母的，其他的基本上都能存下來的，這麼大的小夥了，應該也能有些老婆本？”蔡招娣轉而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工資鬆柏他準時發放，旁的沒多問，要是成了，再讓珍珍自己去問吧。”林思思就算知道也不會多說的，這才到哪。
再說豬場這邊。
因為今天這事兒，周老太可是已經在豬場這邊等著了，至於周鬆柏，那載瓜果蔬菜泥鰍黃鱔去城裡還沒回來。
而且這事他當不知道就行，要是以後成不了也能說是他娘老人家喜歡給人牽紅線也就沒啥了。
黃珍珍跟黃大娘過來，還沒進豬場範圍呢，就被旺家二給堵住了，因為它那凶狠的吠聲，很快在彆處巡邏的旺家三也趕過來了。
黃大娘跟黃珍珍都是嚇得不行，這兩條狗也太凶了！
“旺家二三！”
一道響亮威嚴的喝聲傳來。
黃珍珍順著看過去，就看到這青年挺拔高大步子穩健走出來，兩條狗就都回去了，但是對著她們倆還是一臉凶狠的模樣，仿佛她們要是有什麼不規矩，它們立刻就會撲上來一樣。
“你們是村裡人？”王彬看著她們倆問道。
“我們是村裡的，我老姐在不？就是鬆柏他娘，我過來買點雞蛋，沒想到這兩頭狗這麼凶。”黃大娘知道這位極有可能是自己未來女婿，笑地特彆親切和氣地說道。
至於她身邊的黃珍珍，那已經臉頰微微發紅，不敢看王彬了，就用餘眼偷偷看兩眼。
“不凶，旺家二三都挺靈性，不比我們部隊的差。”直男王彬護著自己訓練出來的旺家二三，說道。
黃珍珍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
黃大娘還能不知道自己女兒啥樣的麼，這十有八九是一眼就瞧中了。
“小哥，你叫什麼名字啊？”黃大娘笑得特彆親切道。
兩個大小夥子名字她聽說了，但是不知道哪個是哪個。
“我叫王彬。”王彬道：“既然是村裡人，我帶你們進去吧。”
“那就麻煩了。”黃大娘特客氣地說道。
“娘，我就不進去了，狗……狗嚇人。”黃珍珍結結巴巴地說道。
“隻要彆亂走旺家二三不會咬人。”王彬解釋了句，然後就帶她們母女倆進來了。
黃大娘特地慢了一截，隔著一段跟自己女兒道：“等等，還有一個。”
“娘，你胡說啥呢。”黃珍珍難得忸怩地說道。
黃大娘看自己爽利的閨女竟然也有這一麵，有些想笑，但到底憋住了。
周老太見了她們倆就說道：“我還想給你們拿過去呢，你們就自己過來了。”
不得不說，老太太演技也是一流的。
“哪裡能讓老姐你跑一趟。”黃大娘笑道，然後對王彬道：“多謝小哥了。”
“嬸子客氣。”王彬說完 ，便去忙活自己的了。
周老太喊道：“王彬，讓陳學過來一趟，我剛讓他放的那幾枚雙蛋黃的雞蛋不知道放哪去了。”
“哎。”王彬應了聲 。
陳學就過來給老太太找雞蛋了。
周老太就跟陳學說道：“這人老了就是不行，你才跟我說完，我這一轉頭就忘了。”
“沒啥。”陳學笑笑。
“行了，你去忙吧，中午咱吃春餅，就用這個蛋烙。”周老太笑道。
陳學點點頭，然後就去忙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的關係，總之黃珍珍看到陳學的時候，那就沒啥感覺了，但是看向王彬的時候，就有種手腳無處安放感。
“兩個瞧上哪個了？”周老太就很直接問道。
黃珍珍臉色緋紅，支支吾吾說不出來，周老太就故意道：“看上陳學了吧？我也覺得挺好，嬸子這就給你喊過來。”
說著就作勢要喊，黃珍珍這下可急了，連忙道：“不是，我看上王彬了！”
這話一出，黃珍珍就鬨了個大臉紅。
於是周老太就笑著賣了黃大娘兩斤雞蛋，然後就送她們母女出來了。
“老姐啊，這事你得多費費心啊，成了我肯定給你包個大紅包。”黃大娘拉著周老太的手說道。
“我還能圖你這個，年輕人要是自己看對眼了，那就沒啥問題了，就是王彬平日裡挺忙，怕是沒什麼空陪珍珍去看電影啥的，而且在豬場這邊乾活，你也知道味道有些大，珍珍你可要想好了。”周老太說到後邊，就認真跟黃珍珍說道。
“嗯。”黃珍珍點點頭。
“嬸我就先給你問問王彬那邊家裡情況，但是你們的事先不說，你這回剛回來不急，回去上班了也好好想想，下次回來了要還覺得好，那咱再說這事兒。”周老太道。
“謝謝嬸。”黃珍珍抿抿嘴，但也矜持道。
周老太送她們母女倆回去了，一轉身就過來幫王彬喂豬了。
“嬸子我來就行。”王彬說道。
“你們倆這樣的好大小夥也不知道將來要便宜哪家的姑娘咯。”周老太就誇著說道。
王彬有點不好意思：“我們家窮，姑娘家會嫌棄。”
“咋會嫌棄，現在都啥社會了，小年輕成了家就分出來單過，憑你本事還能養不活自己媳婦麼。”周老太說道。
王彬就隻是笑笑。
“今年也二十三了，不算小了，有沒打算啥時候結婚？”周老太笑道。
“沒打算。”王彬搖頭。
陳學拎著豬食過來，接過話說道：“啥沒打算，嬸子，他想娶媳婦了，你趕緊給他介紹一個吧。”
王彬要打他，陳學道：“我忙著呢，等我忙完再跟你比劃。”
“姑娘嫁漢大小夥娶媳婦，這有啥好不好意思的。”周老太笑說道。
“可不是。”陳學點頭讚同道。
周老太說他：“你彆說王彬，你自己呢？”
“是啊，你自己呢？”王彬道。
“咱倆得一個一個來，不然豬場誰看著雞誰喂著？我讓你先你還不感激我？”陳學道。
王彬道：“我讓你先，我還不用你感激。”
周老太笑得和藹可親：“放心好了，你們倆都跑不了。”
王彬跟陳學都打了個顫。
不過周老太還是問清楚了，王彬家裡條件那邊的確比較一般，家裡他排行第三，前邊兩個兄長都娶了，侄子都有了，但他後邊還有一個弟一個妹，至於他爹早些年病沒了，家裡就剩下他娘了跟弟妹了。
前邊兩個兄長成家後就分出去單過了。
所以現在王彬每個月錢，都會寄回去給他娘。
“孝順是孝順，但是往後要是跟珍珍談了，那肯定就要想想以後日子怎麼過了。”周老太回家裡了，就說道。
“他這麼孝順，他娘應該也不會太差吧？應該能體諒他一二的。”林思思說道。
“有些當娘的可不會體諒孝順的兒子，不是人人都跟咱娘這樣。”周鬆柏吃著春餅，說道。
周老太被捧得挺高興，但還是說道：“這事我得去跟你黃嬸子說清楚。”
“是該說。”周鬆柏點頭道。
果然原本一腔熱情的黃大娘一聽說這個事，熱情就冷卻下來了。
“老姐，不是我說，他這樣孝順的確是好的，但是珍珍嫁過去了，那日子怎麼過，總不能他的錢都寄回去養他娘他弟妹，過日子還得靠珍珍吧？”黃大娘說道。
“那當然不能。”周老太道，心說幸好當初沒提讓老兒子提娶黃珍珍的事。
“而且他這樣，他前邊那兩個兄長都是擺設不成？還有以後珍珍真嫁過去了，那不得讓我家珍珍當這個惡人？”黃大娘道。
“所以我來跟你說清楚啊，看你們家珍珍自己的意思，不過王彬也不可能一直寄錢回去，他要是有自己小家了，那肯定還得顧著自己小家，現在把錢都寄回去了，不也是因為他自己沒花錢的地麼。”周老太說道。
話是這麼說，但是黃大娘心裡還是不大得勁。
等周老太回去了，黃大娘就跟自己小閨女說了，然後表態道：“他要是要負擔家裡他娘跟弟妹生活，我不同意你跟他處對象。”
“娘，我想跟他處處看。”黃珍珍卻是緋紅著臉說道。
“你是不是傻啊？他家那情況你還想處？”黃大娘說她道。
“哪有那麼十成好的人家，他本人看著挺不錯的。”黃珍珍道。
“他本人是不錯，不然我也不會帶你過去看人，但是以後結婚了咋辦，他還繼續養著他娘跟弟妹呢？”黃大娘哼道。
“每個月可以寄一部分回去贍養。”黃珍珍這麼說道，他要孝順他娘，隻要有個度她是不會攔著的，畢竟那是生他的人。
黃大娘看自己女兒這樣，就知道她是真瞧上王彬了，忍不住道：“要他娘是個理得清的還行，要是個自私自利的，這以後怕是事不少。”
“那我也不怕，我還能處理不了這些事不成。”黃珍珍不在意道。
“我看陳學就很不錯，聽說家裡情況也比較簡單，你怎麼就隻看上王彬了呢？”黃大娘看女兒這麼堅決，有些心堵道。
“他合我眼緣。”黃珍珍想起王彬那高高的個子挺拔的氣質，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紅暈來。
黃大娘還能說啥？
就說等下次回來再正式見一見了，也不急著結婚，就先私底下處處看。
黃珍珍也的確是很不得空的，第二天一早就坐著順道的拖拉機過去縣醫院上班去了。
她一個月其實才放假兩天，當護士的可是特彆忙的，但年紀也不小了，也是允許偶爾請假出去處對象的。
因為自家小姑這件事，蔡招娣過來家裡就來得更勤了。
林思思已經把她二哥上回給她帶回來的繡品繡大半了，這是一隻仙鶴立在池塘上振翅待飛的圖案。
蔡招娣一臉佩服道：“你可真厲害，這仙鶴繡得跟真的一樣。”
“這活不好做。”林思思搖頭道，雖然她二哥說一副這樣的繡品能賣三百往上，不過的確是不好繡。
但是她在家裡閒著也是閒著，偶爾就會拿起針線繡一繡，省得把繡工給落下了。
“這樣的繡品，這一副得多少錢？”蔡招娣問道。
“也不知道，讓我二哥拿去看看。”林思思自然不會說，道：“我聽說村裡周富貴家裡也辦了個雞場？”
“可不是，就在北山山上，整個山都被他家承包了。”蔡招娣道。
“北山？那不就是咱之前去采蘑菇那山頭？”林思思問道。
她當時因為家裡窮得叮當響，連口肉都沒得吃還用靈泉水引了隻野雞過去呢，而且不說野雞，就山上的蘑菇木耳啥的，那也是非常豐富的。
“就是那座山頭了。”蔡招娣點頭道。
“這可是真大手筆，要好多錢吧承包那麼大一座山。”林思思有些遺憾道。
“是啊，聽說把家底都掏了。”蔡招娣道，她也十分遺憾：“以後都不讓去采蘑菇木耳了。”
“那養得怎樣？”林思思問道。
“聽說也挺不錯的，就是老丟雞。”蔡招娣說道。
“雞還能丟？”林思思詫異。
“咋不能，山上多的是黃鼠狼野狐狸那些，他家直接就養山上去了，雖然省了糧食，但也沒清山，能不丟麼。”蔡招娣很不看好：“說起來還是你男人厲害，直接就把豬場承包了。”
林思思就笑笑：“我們都以為他那是瞎鬨騰呢。”
“啥瞎鬨騰，恐怕你家很快就要成為萬元戶了。”蔡招娣羨慕說道。
“萬元戶那都是外邊人吹的，老許家周富貴家都還沒萬元戶，我家哪有那本事，而且你都不知道我們壓力多大，一個月一百二十塊錢工資就擺在這了，還不算王彬跟陳學倆的夥食，還有養豬養雞的那些柴火跟糧食呢？全都是買來的，他們就看著鬆柏每天送車雞蛋過去就說發財了，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林思思撇嘴說道。
賺肯定是好賺的，可是好賺也不能對外人說，財不外露的道理林思思可懂。
聽她這麼一條賬單列出來，蔡招娣倒是點點頭：“一個月一百二十塊錢工資，這的確是不少。”
外邊大城市可能會更高一些，不過她們這鄉下一個月能有這工資，那真的是極為不錯的了。
“其他就是在賠著過的，就等年底那幾頭豬看能不能賣點好價錢了，要不是賺不到啥錢，我哪裡還會乾這傷眼睛的活兒，你都不知道我家鬆柏多會糟蹋錢，我做了許久的針線活好不容攢點錢，他就說蹬自行車蹬得腿酸了，直接把錢一拿，就想去買輛摩托車。”林思思說道。
蔡招娣震驚了：“你家要買摩托車了？”
她這話才說出來，外邊就傳來了轟轟轟的聲音。
“這是啥聲音？”蔡招娣愣道。
“不會是我家鬆柏把摩托車買回來了吧？”林思思一激動，手就被刺了一下，直接流出血來了，本來挺疼的但想到她家鬆柏買新車回來了都沒感覺那麼疼了。
“哎呀，你流血了。”蔡招娣連忙道。
“沒事，出去看看再說。”林思思說道。
“那出去看看。”蔡招娣看她傷口不大，說著就抱起自己兒子了，林思思也把蕎蕎小姑娘抱起來往外走。
而這時候，村裡四麵八方的人都圍過來了，坐在摩托車上的周鬆柏正在享受全村人那驚豔的目光。
“鬆柏，這車哪買的啊？”
“我二舅哥給我從海市那邊帶回來的，咱這邊沒賣。”
“海市那邊？彆還是進口的吧！”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忒好開了！”
“借我開開？”
“一邊待著去。”
“這兩個鐵籮筐是乾啥的？”
“沒看掛鋼杆上啊，載雞蛋去城裡的。”
“不是有自行車了嗎。”
“那多累人。”
“你可真行，鳥槍換大炮，才買的自行車不久，就換摩托車了。”
“還行吧。”
“看樣子雞場很賺錢啊。”
“靠雞場那邊能買到這車？你做夢呢，真以為那下的是金雞蛋啊。”這話周鬆柏就笑了，說道。
“你個混小子！”但是還不待其他人問不是雞場賺的錢又是哪來的錢，周老太就已經拿著一把掃雞糞的掃帚打過來了。
“哎喲，娘，你彆打我啊，這是掃雞糞的。”周鬆柏連忙道。
“思思為了填補你那雞場的窟窿，沒日沒夜在家裡做刺繡，手都不知道被刺多少回了，好不容易攢點錢，又叫你帶著這陣子賣雞蛋賺的那點給糟蹋了，有自行車你還買這破什麼魔車！”周老太抽打他說道。
周鬆柏抱著頭也不敢躲生怕他演技驚人的老娘摔著了：“我這不是覺得蹬這麼遠的路累死人了嗎。”
“村裡人走著去縣城都沒喊累，你有自行車你還敢喊！”周老太繼續抽打著，然後就開始抹淚了：“你看看思思，她多不容易，就因為給你生了個女兒沒給你生個兒子，所以你就不高興，就使勁糟蹋她是不是？我就認定思思這個兒媳婦了，你敢作踐她，你看我答不答應！”
說完又抽打了幾下。
買車這事早跟周老太通過氣了，但是林思思還是被她婆婆這臨場發揮給感動了一把。
眼眶紅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