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梨在娘家住了幾天, 王海川就騎自行車過來把她們母子倆帶回去了。
這事周鬆柏是聽他媳婦說的, 不過他對此一點興趣都沒有的,他忙得很, 哪有閒情管周雪梨這些個吃飽了閒得慌撐著的事。
這一次秋收周鬆柏收的糧食已經把他豬場的倉庫都得放滿了。
不僅倉庫放滿了,就算是城裡周建偉跟王彬倆住的後院房間,那也是囤積滿了糧食。
城裡這個時候糧票啥的也還是有用的,去供銷社買那也還是需要糧票的, 其他一些鋪麵也需要。
但還是那句話,這些個票劵他周鬆柏都不要。
因為不要票劵, 哪怕價錢高出一點,可城裡人購買起來的力度那也是凶猛得很, 真不是幾斤就完事了的, 有一些人直接推了自行車過來排隊買, 直接就載了兩包大蛇皮袋離開。
就是那少的, 那都會買上大半包蛇皮袋幾十斤糧食。
所以真彆看糧食囤積了不少,但是賣起來也是真的快。
因為糧食生意這陣子太好,所以陳學直接就被周鬆柏給差遣過來給王彬搭把手了。
至於周建偉那邊就不用了, 有他媳婦王芳給看著呢。
買糧食的熱度持續了大半個月,這才稍稍減緩下來。
陳學也才繼續回村裡忙活。
村裡這陣子就開始忙著收番薯了, 周鬆柏自己幾畝地裡全種的都是番薯, 後來又承包的那幾塊地種的則是黃豆。
這幾塊地太貧瘠了, 得先養養, 後邊要種番薯了才可以種。
幾畝地的番薯收下來, 那也是叫豬場裡的豬跟雞夥食都提了上去。
因為產量實在是大, 番薯的行情並不如其他糧食的好,早些年大夥真的都吃怕了。
一天到晚吃的全是番薯。
所以周鬆柏就沒打算運過去城裡,就全留豬場裡養豬喂雞了。
林思思倒是挺喜歡吃番薯的,會叫周鬆柏給她挑一些好的拿回去,洗乾淨蒸了吃特彆好吃。
上輩子她生活的地方並沒有番薯這種糧食,同時也是無比感慨。
照著番薯這樣的產量,要是上輩子有得種,那指不定得多養活多少人口呢。
今天早上家裡吃的就是蒸紅薯。
周鬆柏拿回家裡的紅薯一點蟲咬都沒有,洗乾淨了就放上去蒸,然後再切一盤醃製好的鹹五花肉過鍋煎,煎至鹹香味傳出來後也就差不多了,舀出來放著,再將切好的黃瓜倒進鍋底帶著鹹香味的油裡炒熟,盛出來就完事了。
有這樣的菜色配著,哪怕是周鬆柏這個不喜歡吃的,那也會吃上不少。
當然還有米粥湯,不然蕎蕎小姑娘容易噎著,周老太也是,煮一點米粥湯和著吃剛剛好。
林思思如今出月子了,周老太也就閒暇了。
堯堯是不用她老人家帶的,林思思自己帶著就行,她也沒啥事,整天在家裡做刺繡看孩子的,忙得過來。
至於蕎蕎小姑娘,那吃完早飯就跟她爸一塊出門去了。
隔壁老黃家蔡招娣時不時會過來跟她聊侃,也會給她帶來一些村裡的消息。
比如這天,蔡招娣又過來了,順帶也是帶了個消息來。
“周富貴家要發財了。”蔡招娣說道。
“他家不是早發財了麼。”林思思聞言就笑了。
她家鬆柏在村裡也算是會折騰的了,在外人眼裡那就是賺了點屁錢就要買這買那滿大街地宣傳。
但她家鬆柏她清楚,要不是局勢所逼她家鬆柏比誰都低調,有誰知道他在買車前就自己成了萬元戶的?
除了她連周老太都不知道。
不過這周富貴家,那是真的能嘚瑟啊。
續老許家之後,周富貴家是第二個買電視機的,在村裡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並且紛紛都在猜測這周富貴家肯定就是村裡的第二個萬元戶了。
不過值得一說的是,周富貴跟他媳婦王翠芳卻並不是啥大方的人物。
像老許家那邊買了電視機後,每每到了晚上家裡的院子都會圍一圈的人,全都在那看電視。
但是周富貴家買了電視機後,那是緊閉大門,生怕被人多看了一眼自家吃虧。
村裡有些人看不慣他家這作為,直接表示不屑,說請他們過去看他們都不看!
總之為了這事也沒少得罪人就是了。
她家鬆柏聽完後還回家跟她笑說這周富貴是真能招仇。
再說眼下。
聽林思思這麼說,蔡招娣就道:“這回發財是真發財了,你知道在周富貴承包的北山上發現了啥不?”
“發現啥了?”林思思就問道。
“發現人參了!”蔡招娣就說道。
林思思也詫異了:“承包的山上竟然還長人參?咋發現的?”
這是真意外,不是裝出來的。
“周富貴他爹發現的,聽說挖了很大的一棵人參,好像拿城裡老藥鋪去說是一等參,價值四百多!”蔡招娣說道。
“這可真是發財了啊。”林思思說道:“他家承包那山才多少錢。”
“可不是,還養了那麼多雞賺錢呢,現在又是這人參,這肯定很快要成為村裡第二個萬元戶了。”蔡招娣說道。
蔡招娣過來說完這個就回去了,周老太跟周鬆柏回家,林思思就說了這事。
周鬆柏還不知道,周老太卻是已經知道了,她也是出去耍牌剛從其他老太太那聽來的這個消息。
周鬆柏一聽就樂了:“這周富貴的名字他爹可真沒白取,漫山遍野的野人參啊,他家這是要發達死了。”
“漫山遍野?哪有那麼誇張,野人參不是那麼好得的,一座山能聚四方靈氣養出那麼一株都算是難得的了。”林思思聞言就實話實說道。
“哈哈,這我也知道,不過村裡人不覺得啊。”周鬆柏笑著道。
彆說村裡人不覺得了,就是周老太她都覺得山上肯定還有不少人參,北山可不小呢,能隻有那麼一棵麼?
周鬆柏因為周富貴折騰出來的這個事高興得中午多造了一碗飯。
為啥人家得了野人參他這麼高興?
要說是為周富貴高興那是不可能的,周富貴算哪根蔥,他憑啥為他高興。
他高興的是,周富貴折騰出這事來,大夥就不會再幫他算收糧食賺多少錢的賬了。
周家河現在就三個比較出名的,老許家,周富貴,還有他周鬆柏。
老許家那邊實在是太低調了,哪怕是賺了不少錢,但是老許家也是真的勤儉節約。
一直到現在都還是在用板車,隻有在訂單量太大的情況下才會來跟他租車。
相比之下這就顯得他周鬆柏大動作不停了。
從自行車到大貨車的演變,還有這陣子收了村裡那麼多糧食,聽說是一車一車的往城裡運,這生意得多好喲?
要不是太能折騰太能敗家,恐怕村裡第二個成為萬元戶的,就是他周鬆柏了吧?
不過現在彆說萬元戶了,為了買那車還欠了一身債。
其中胡屠戶那一千塊錢就是他們親耳聽到的,其他人不知道借了多少呢!
不過因為他最近收糧食這事,那大夥目光又聚在他身上了。
因為差價利潤就在那,周鬆柏雖然麵上笑嗬嗬,但心裡也在罵人,老盯著他作甚,盯老許家去啊,那才是真的賺錢!
不過老許家還是勤勤懇懇,一點動靜沒鬨出來。
但是就沒想到出了眼下這事,周鬆柏是真的想笑啊。
他真覺得這周富貴是真的太會撲騰了啊,這下子好了,村裡村外的目光全都盯他家的北山去了。
林思思跟周鬆柏覺得一座山就隻能出這麼一棵野山參。
但是其他人真不信,認為肯定還會有的,哪怕是村支書,那都是親自上門去了一趟,表示希望下次村裡上報萬元戶,希望他周富貴踴躍報名,這可是要上報紙能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萬元戶並不是說家裡已經有了萬元存款,所指的是年收入具備了這個數字,在時下這是一個非常光榮的事情。
而且上報紙啊,這意味著啥,意味著全國人民都能看到他們!
把周富貴跟王翠芳說得激情澎湃,表示一定力爭上遊為村裡爭光!
倆口子送村支書出來的時候,那都是一臉紅光的。
門口可都是圍了不少人看熱鬨,也都看到了這夫妻倆那一臉的得意與飛揚,不少人心裡就呸了一聲。
但是不管咋說,山上出人參這個事件叫周富貴家裡好生風光了一把。
之後周富貴就下重本開始圍山了,並且放話出去,北山已經被他周富貴承包了,誰要是敢再不長眼,那就彆怪他不客氣!
村裡人私底下就流傳著各種罵周富貴一發家就翻臉不認人的話。
然後從這天開始,山上就沒個安寧的時候了。
哪怕是圍山了,可還是會被人給破壞掉。
而且大白天的,都能看到人在他北山附近轉遛,要是撞見了,那就說是來挖野菜的,又沒上他的北山,管那麼寬乾啥。
這叫恨不得把北山附近全都給包攬進去的周富貴很是氣堵,不過人家說的也是實話,又沒上你的山,你管得著麼你!
這事一直到進入農曆十一月份,那都還沒完。
一棵野人參就幾百塊錢啊,這要是自己運氣好撞見了呢?那都抵得上豐收時候一兩年的進賬了。
再說眼下這貓冬時節,閒著也是閒著不是,乾啥不去碰運氣。
所以甭管周富貴家放出話自那之後就沒找到人參了,但有些人還是一點都不信,還是想過去碰碰運氣。
不說周富貴家因為一棵人參又惹出來的事。
這進入農曆的十一月份後,這天是真的賊冷了。
北風呼呼地刮,林思思每天早上都要給周鬆柏還有蕎蕎小姑娘抹上防凍膏。
周老太就不用她來了,她給了一罐周老太自己會抹,老太太也是有愛美之心,也是喜歡自己身上香噴噴的。
再有就是林思思自己做的香膏是真的好用,老太太很喜歡。
這天早上天就下了飄零的小雪,老太太出去沒一會就回來問林思思。
“思思啊,我有兩個老姐妹手上凍瘡凍得厲害,不知道咱這香膏能不能用?”周老太問道。
這也就是知道香膏是她小兒媳婦自己做的,要是買的,那她肯定問都不帶問一下的。
“可以用,這些也是防凍的,也有止癢效果,娘你可以拿兩罐。”林思思說道。
今年的花開得極好,所以她也做了不少。
周老太就進來拿了,罐子有大有小,小的隻有萬金油那麼大,大的有雪花膏罐那麼大。
哪怕是兒媳婦自己做的,但是其中有一些材料也是自己買的,也是要錢的,老太太可舍不得拿大的給人。
就拿了兩盒子萬金油那麼大的,跟她小兒媳婦說了聲,就出去了。
林思思對於她婆婆的交際從來不多乾涉,而且也不是啥貴重的,沒啥好在意的。
而且老太太有其他小老太跟她一塊磕叨,日子也才好過。
她老人家高興,她跟她家鬆柏也輕鬆不是。
林思思的香膏的確是管用的。
周老太那兩個手上有凍瘡的老姐妹抹上後就感覺很不錯。
“不怪你當初舍得那麼多彩禮錢也要把思思給你老兒子娶回來,我就沒見過這麼賢惠的小媳婦。”她的一個老姐妹誇讚道。
“誰說不是,看老姐你這搬過去家裡住的兩年,你比我還大三歲呢,看看我這滿頭白頭發,說出去我長你五歲都沒人不信。”另一個小老太說道。
周老太聽得滿意,笑道:“哪有你們說的這麼好。”然後又小聲道:“娶兒媳婦你們是過了,但是後邊還要娶孫媳婦呢,你們可以去瞎子那對對八字。”
“你當初去合過啦?”一個小老太家裡的大孫子就要準備說親,聞言連忙道。
“那可不。”周老太道。
“之前管得還挺嚴的。”一個老太太道。
“管得嚴也得私底下去問問啊。”周老太道。
“他都說啥了?”那小老太就問。
周老太就說了。
然後幾個老太太就著算命這一個話題說了一上午,從周鬆柏林思思身上轉移到了隔壁村那誰誰身上。
“當初那村裡算命的就說他們倆不合適,犯衝,那兩家都不信,果然娶了三年一個孩子都沒有,家裡也是乾啥啥不行,簡直衰到家了。”一個小老太說道。
“那後來呢?”其他老太就問。
“後來還能咋地,連個孩子都沒有,隻能離婚了,離了婚,那女人另嫁了他們村裡另外一個漢子,三年生了兩兒子,那前夫娶了另一個寡婦,三年也是抱了一個閨女一個兒子!”這小老太說道。
其他老太太就一陣唏噓了。
都說破四舊破四舊,但她們對這些卻還是依然深信不疑的。
不要不信命,命是天生注定的東西,能不信麼?
還有這因緣也是,要是娶了相衝的回家,那家裡還有寧日麼?
一群老太太閒磕得高興,說著說著,就又說到周富貴家身上去了。
這群老太太對周富貴也是沒啥好印象,因為北山被他家承包後,哪怕之前沒發現人參,那周富貴都是不允許人去挖野菜啥的了。
老太太們能沒意見麼?
沒少背後說周富貴。
快到午飯時間了,周老太這才心滿意足回家的。
林思思已經做好了飯菜,這大冷天的不用吃多複雜,饅頭配著鹹菜炒肉,再有一個大骨蘿卜湯就行了。
周鬆柏給豬場的孫橋他們送飯過去,林思思就把自家的飯菜端出來了。
她還另外煮了一點瘦肉雞頭米粥,這是給蕎蕎小姑娘吃的。
等周鬆柏回來,一家子就圍在一起吃飯了,吃完飯閒磕了一會,便都午睡去了。
這大冷天的睡覺再舒服不過了。
周鬆柏前陣子收糧食賣糧食啥的,雖然錢真的賺不少,但也都是累得很,這會子可算是能夠好好歇歇了。
不過也歇不了多久了,因為很快就是年底了,到時候也是要打仗一樣。
周鬆柏估摸著,今年的過年生意肯定會比去年的還要好的。
因為今年他的名氣可打出去了,不要票劵,有錢就能買的鋪子,放眼整個縣城都隻有他這麼一家。
陳學跟周雪菊兩人的婚事是在十一月中旬辦的。
也沒咋大辦,普普通通來就行,請了村裡一些親戚朋友過來聚兩桌,如此就算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
陳學跟周雪菊的事村裡人也早就知道了,周老二哥家裡的鑰匙都叫周二嫂給了陳學這個準女婿了,陳學也沒再過去豬場那邊睡,都是在周老二哥家裡住的。
這會子辦了酒桌,那就算名正言順的夫妻了,陳學也是老周家名副其實的女婿了。
兩人在村裡住了兩天,然後陳學就帶著周雪菊回他老家去了。
雖然在這邊擺過了,不過陳學也不是上門女婿,還是要回老家去擺兩桌的,周雪菊也得見見她公婆。
周鬆柏的意思是趁著現在這會時間趕緊把該辦的辦了,因為下個月臘月了,那可是要忙了。
陳學帶周雪菊回家裡去擺桌,他也學王彬還有黃珍珍,直接就把戶口給移過來這邊了。
不過請了林國棟給在局子裡走了關係,所以錢倒是沒花多少,兩人戶口就都遷過來了,都是遷到城裡的,不是農村戶口。
但兩人就一塊回村裡住著。
陳學結婚後那叫一個意氣風發,走路都帶風,過來豬場這邊,可是把單身漢孫橋還有沈聰傑兩個羨慕得不行。
他們自然都見過周雪菊的,長得好看,人也溫柔,還是老板的親侄女,陳學這也不知道走了啥運道喲,咋就有這麼好的福氣呢?
不說陳學,周雪菊結婚後,那也是模樣大變的,整個人都大方了許多。
她也不用乾啥,就在家裡給陳學做飯就行了。
陳學今年工資一個月五十塊錢,林思思聽周鬆柏說了,明年還給漲十塊錢,那就是六十了,所以說陳學的工資養活她絕對是夠夠的了。
而且周雪菊也是個會過日子的,直接在家裡養了不少雞,後院的菜園子也是捯飭了出來,打算自家種菜吃。
進入臘月後,周鬆柏就開始大批量地出手肉雞了。
所以陳學也是忙得很,沒法時常在家陪她了,周雪菊一個人閒暇在家肯定無聊,在給陳學納了好幾雙鞋備穿後,她就過來她六叔家裡了。
她跟林思思這個六嬸差不了多少歲,也是比較有話說的。
堯堯小朋友現在三個多月了,加上吃得好,正是圓乎乎軟綿綿討人疼的時間段,在炕上躺著他也不用人帶,自己就能在那自言自語玩手指啥的。
周雪菊過來看了也是喜歡得不行,直接就被她抱過去稀罕了。
“給陳學多做點好吃補補的,爭取明年這個時候也生一個。”林思思看她一臉羨慕,也就笑說道。
周雪菊微微不好意思,道:“六嬸你彆取笑我了。”
“這哪是取笑,今年結婚明年生孩子,情理之中。”林思思笑道。
周雪菊抿嘴一笑,顯然也是很期待的。
而且過幾天就是她來月事的日子了,要是沒來的話,那……那可能就真的是有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