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沛兒被一巴掌扇暈,到現在還沒緩過勁兒來,被人扶著靠在桌邊,並無多的人關心她。
陸書瑾以前看書時多少看了些醫書,約莫能猜出楊沛兒並非是被打暈的,極有可能是在玉花館這些日子吃不好也睡不好,過度勞累虛弱,再加方才受了驚嚇,所以被打了一巴掌就暈了過去。
方得了空閒,陸書瑾就趕忙來查看,見楊沛兒被孤零零擱在桌邊,不免有幾分心疼,趕忙走過去撈起她的手,按上她的脈搏。
她以前有段時日是對醫術頗感興趣的,但奈何能拿到手的醫書實在太少,關於摸脈知識看得也不多,本想試試能不能摸出個所以然。
結果隻能模糊感受到楊沛兒跳動的脈搏,其餘的什麼都摸不出來。
隔行如隔山,光看幾行字,自然學不到半點本領。
旁邊站著的女子見她專心致誌地號脈,好奇問道:“小公子,你摸出什麼門道了嗎?”
她當然是一點門道都摸不出,頗有些不好意思便佯裝沒聽見這句問話,隻將楊沛兒的衣袖拉下來,剛將她的手放下,蕭矜就在那邊叫喊。
陸書瑾回身看他,就見他朝這邊大步走來,身後還帶著挎著藥箱的郎中,來到跟前站定,他瞧了楊沛兒一眼,問道:“是她?”
陸書瑾點點頭,剛一動又扯動了傷口,痛得她眉頭緊皺。
“大夫,給他瞧瞧脖子上的傷口。”蕭矜說道。
這郎中已然胡須發白,年歲不小,被侍衛提著一路趕來青樓,這會兒出了一頭的汗,一麵是熱的,一麵是窘迫,生怕晚節不保。
陸書瑾仰了仰頭,將刀口給郎中看。
“這傷口淺,血已經凝結,倒不必再動它,老夫給你配個藥膏回去之後用清水洗淨血汙,每日塗個三次,頭兩日先用紗布包住,後頭傷口愈合便不用了,不出幾日就能愈合得七七八八。”郎中一邊說著,一邊飛快打開藥箱,拿出一堆瓶瓶罐罐開始配藥,說道:“你將舌頭伸出來我瞧瞧。”
陸書瑾聽話地伸出舌頭。
郎中看了看,說道:“小夥子,你麵色蒼白,唇甲淡無血色,舌薄且有白苔,是氣血虧空之相,你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要多吃多補,不可縱欲。”
“啊?”陸書瑾驚愣住,下一刻臉就蹭地紅了起來,不知如何辯駁。
偏生蕭矜還在一旁道:“不可縱欲,聽到沒有,誰不聽大夫的話誰短命。”
郎中笑了一下,將調配好的藥膏放在桌上,說道:“不算是大毛病,就是體虛容易患病,多注意些就好。”
“大夫,”陸書瑾指著楊沛兒道:“能不能給她也瞧瞧,方才挨了一巴掌,暈過去了。”
郎中上前,給楊沛兒號脈,又扒開她的眼皮細看,隨後道:“怕是驚累過度加之身體虛弱才會如此,不必吃藥,回去好好休息調養即可。”
陸書瑾頷首道謝,蕭矜便在一旁給了銀子,讓侍衛將郎中給送出去。
側頸還是痛的,但陸書瑾這會兒情緒已經完全放鬆,有些手腳發軟地坐在近旁的椅子上,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竟覺得無比疲憊幾近虛脫。
原本想著贖出楊沛兒便可以離開,沒曾想居然會發生這麼一出鬨劇,她還差點因此喪命,荒謬又驚險。
蕭矜就站在三步遠的距離之外,看著陸書瑾垮著肩膀耷拉著腦袋的模樣,沒忍住牽了牽嘴角輕笑,忽而說了句,“這才哪到哪?”
陸書瑾恍惚抬頭,疑問地看向蕭矜,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就見一個侍衛快步走上前來,在蕭矜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繼而他朝後方招了招手,揚高聲音道:“都押進來。”
隨後蕭矜隨手搬了把椅子,坐在陸書瑾的邊上。剛落座,一批侍衛便從後院押著一夥人,排著隊地進了大堂來,給按跪在地上,再後頭則是抬了幾個大箱子,一一擺放蕭矜的麵前。
劉全見了這場景,頓時嗚嗚了幾聲,麵色通紅發紫,雙腿開始劇烈顫抖。
這時候蕭矜歪了歪身子,湊到陸書瑾耳邊,小聲道:“你看劉全的臉,像不像蒸熟的豬頭?”
陸書瑾觀察了一下,認真回道:“倒像是冬日裡掛在牆邊的吊柿子。”
蕭矜想了想,表示讚同:“確實。”
說完他坐正了身體,對劉全問:“方才我的侍衛搜查玉花館,在後院抓住了這批搬運箱子的人,俱是你帶來的人,劉家在這破破爛爛的小樓館藏了什麼東西啊?”
劉全撕扯著嗓子大喊,聲音卻都被捂在口中,根本聽不清楚。
蕭矜看著他渾身發抖的模樣,腦中浮現一個掉在牆頭的柿子,忍不住又笑了:“確實像啊。”
陸書瑾看不懂他的行為,也沒有開口詢問的打算,恍然明白蕭矜今夜來此處,恐怕不止是為了幫她贖人那麼簡單。
或許他從前幾日那次來玉花館散財時就彆有目的,先來此處玩樂,然後今日又借口玉佩丟在樓中,命人砸樓搜館,為的就是找出這幾箱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