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陸書瑾這種一文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人,很難想象她拿出那麼多的銀兩去買一塊這種上等玉時,該有多麼肉痛。

且羊脂玉如此接近無雜質的成色也是可遇不可求,但凡能拿下都是用白花花的銀子砸出來的。

蕭矜手裡有不少,但每一塊都很愛惜,他將手裡這塊玉看了又看,心底軟成一片。

他知道,陸書瑾平日裡安靜少話,很多想法和心事都藏在心裡,但樁樁件件都記得清楚。

陸書瑾想將他給的所有東西慢慢償還,那些抄寫文章所換來的銀子,她從始至終都未視若己物。

陸書瑾如山間野竹,孤僻沉默,卻頑強。

他將玉收下,笑著說:“你的上上簽,我就收下了。”

陸書瑾下意識摸了一下脖子,感受到頸子上戴著的那根短簽,在心中說道:這才是我的上上簽。

蕭矜揉了一把她的頭,一邊往寺中走一邊解下手臂上的繩子,問道:“那麼你現在已將‘玉羲之’的名聲打出去,接下來準備如何做?”

陸書瑾頓了頓,反問道:“如何做?”

“你扇子不賣了?”蕭矜也覺得奇怪。

陸書瑾搖頭,“我本就不是為了賺錢。”

“等會兒,”蕭矜一把將她拽住,“你騙了我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就是為了賣這四把扇子,然後買塊玉送我?”

陸書瑾托不出這個局,隻以沉默相應。

蕭矜迷惑不解:“你既然已經借了我的名氣為自己造勢,何不好好利用一番,你不是一直都不太樂意收我的銀子嗎?這不正是個自己賺錢的絕佳機會。”

“我會想彆的方法賺錢生活。”陸書瑾說。

蕭矜氣笑了,“怎的如此愚笨?那我豈非白白被你利用一場?不成,我不依。”

陸書瑾看著他,靜靜等著他說下一句。

“那些前人真跡大多藏於宮廷,就算是民間再現也千金難求,多的是人買仿品裝裱掛在家中,這類東西賣價向來不低。現如今雲城已經漸有“玉羲之”的風聲,到處是人將玉羲之的一手仿寫能耐誇得天花亂墜,我再找些人繼續散播造勢,你仿寫的字畫就會有人買。”蕭矜摩挲著下巴,想了想又道:“若是再加上蕭家名號,就能把價格往上抬很多。”

“真能如此?”陸書瑾訝然。

“那是自然,回去我便安排一下。不過你還是須得將讀書放在首位,不可讓這些錢財迷了雙眼。”蕭矜語氣突然嚴肅,像個長輩似的教導,“知道了嗎?”

陸書瑾應道:“學生謹記蕭先生教誨。”

蕭矜沒忍住笑了笑,這才帶著她一同踏進寧歡寺。

今日閉寺,整個寺廟之中都安靜冷清,與陸書瑾當年來的那一回判若兩地。空中飄散著濃鬱的焚香,有三兩和尚在院中掃地,除卻鈴鐺的相撞聲,就隻有沙沙的掃地聲回蕩。

陸書瑾站在院中,抬眼便看見麵前黃牆黛瓦的高大建築,恍然回到幼年,她站在人山人海之中,一抬頭便看見簷下掛著的鈴鐺隨風輕響。

她記得這些供奉著佛像的房中有一尊觀音像是全玉打造,雙目嵌金,無比高大尊貴。隻是那會兒前去拜玉觀音的人實在是太多,陸書瑾的瘦小身軀根本擠不進去,隻在門口看了看就離去。

如今再來此地,終於有機會去拜一拜那尊玉觀音。

寧歡寺雖在城外,但也隸屬於雲城,是晏國境內聲名遠揚的寺廟,占地頗為廣闊,且每年都會翻修其中落敗的建築,所以年年來,年年新。

蕭矜常來此處,八歲時就能跟季朔廷在寧歡寺裡亂竄,年年都會來寺中走一遭,自然對這裡的路和建築相當熟悉。

他帶著陸書瑾行過一道道拱門,來到寺廟的後院。後院有一汪湖水,湖麵修了棧橋,從上麵過時,能看到裡麵遊動的魚兒,天氣還沒冷到結冰的時候,湖裡的魚兒都還活潑,若是在夏季,這湖水裡也會開滿蓮花。

陸書瑾彎腰看了看,被蕭矜一把拽住,“當心,寒冬臘月的,掉湖裡可要命。”

她反手抓住了蕭矜的衣袖,笑道:“那我可真得小心點。”

她很少這般主動與旁人有肢體接觸,眼下雖是拽了一下蕭矜的衣袖,卻也讓他驚訝。

蕭矜怔然片刻,很快就恢複常色,低咳了一聲鬆開手,瞄了一眼陸書瑾抓著他衣袖的手,說道:“那你抓緊點。”

陸書瑾點頭,握緊拳頭,一路跟著他從棧橋上走到湖的另一頭。

行過小路,就看到麵前有一座房門大敞的屋子,季朔廷與蔣宿就站在其中。

見到二人,蕭矜輕哼一聲,“到底還是讓你們兩個搶先一步。”

蔣宿咧著嘴笑,“我就說我們肯定會是最快上山的。”

蕭矜走進去,從桌上的盒子裡拿出兩根長長的紅繩,轉頭遞給了陸書瑾一根。

陸書瑾接過,問了一句,“彩頭是隻有一個翡翠扳指嗎?那給誰呢?”

蔣宿用充滿期盼的目光看向季朔廷,說道:“季哥應該不大喜歡扳指吧?”

季朔廷顯然對這個東西沒興趣,擺了擺手轉身坐下,說道:“給你就是了。”

又對陸書瑾道:“你身子骨文弱,這麼短的時間內爬上山,怕是少不了在路上受蕭矜的磋磨,裡屋有爐子你進去烤烤,莫要在出了汗之後吹寒風著了涼。”

季朔廷的關心仿佛是理所當然,他神色從容地看著陸書瑾,眸光溫和。

陸書瑾衝他笑了笑,拿著繩子跟著蕭矜去了屋子的後麵,一出門就看見院中有一棵巨大的樹,樹冠茂密呈一個傘狀朝外延伸,在這百花凋零萬物儘枯的冬季仍舊綠意盎然。

她認出這是菩提樹,樹齡不小。

陸書瑾上次來並沒有見過這棵樹,細細一瞧,那樹枝上竟掛滿了紅繩和垂下來的紅綢帶,隱在樹冠之中,經風一吹便同時飛舞起來,與綠葉交織,美輪美奐。

蕭矜站在樹下,伸手拍了拍樹乾,回頭對她說:“這樹打我小時候來這裡時,就已經在了,我每年都會來看它,這麼多年過去,我長大了,它也長大了。”

陸書瑾走過去,仰頭看著遮天蔽日的綠蔭,道:“它長得比你大。”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若我長得比樹還高大,我還能是個正常人嗎?”蕭矜將繩子從她手裡抽出,輕車熟路往上爬。

他的動作又快又輕,像是爬過很多次的那種熟練,幾個眨眼的功夫就爬到了樹枝上頭,半蹲在上麵將繩子係在其中一根分枝上,身形一動就跳下來,落地時聲音很輕。

“這些繩子其實每年都會清理,今日掛上去的,年前就會被摘掉,然後等年夜廟會,又會被人掛上新的。”蕭矜說:“等年三十,再來掛新的吧。”

陸書瑾抬頭,在一片飄蕩的紅繩之中盯著蕭矜係上去的兩根,簷下的鈴鐺相撞發出叮當聲,飄散在空中,她恍神片刻,點頭應道:“好。”

二人回了房中,陸書瑾按照季朔廷所言,去了裡屋坐在小烤爐旁邊烤暖。

蕭矜則去外屋找到季朔廷,挨著他坐了下來,摸出那塊玉佩往季朔廷麵前一晃,“瞧瞧這玉佩如何?”

季朔廷起初滿不在意地瞥了一眼,以為蕭矜又在耍寶,但一眼過後他霍然被震,一下就伸手抓住蕭矜的手腕,將那塊玉拿了過來,細細端詳,“這玉成色不錯啊,是好東西,你又敗家了?”

蕭矜笑得滿麵笑容,懶著身子骨往後一靠,說道:“陸書瑾送我的。”

季朔廷“謔”了一聲。

蔣宿也湊過來,半蹲在邊上看,他不大懂玉,但見玉著實漂亮,又看蕭矜和季朔廷的反應,也知道這塊玉價值不菲,疑惑道:“這玉得多少銀子?陸書瑾買得起嗎?”

“前幾日他不是剛敲了那些世家子弟一筆嗎?估摸全拿來買這玉了。”蕭矜說道。

“他竟然舍得買這麼好的玉送你?”季朔廷也被驚到了,“就是那個一連數日頓頓啃餅吃的人?”

蔣宿上手摸了下,“該不是假玉吧?”

季朔廷很快說道:“真玉,且是上等的羊脂玉,觸手溫潤光滑,做工精致,邊上嵌的金絲也是真的,不過這字……”

很快也發現了其中的端倪,無奈地笑了笑,“寫著大吉是何意,頭一回見到玉佩上寫這倆字的。”

“上上簽唄。”蕭矜道:“他比較信這個,認為把上上簽戴在身上,就會有好運,小迷信。”

蔣宿兜頭給他澆冷水,說:“蕭哥你先彆高興太早,說不定再過兩日,陸書瑾又開始賣跟你這一樣的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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