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朔廷摸了摸葉芹的頭,說:“你兄長沒死呢,等過幾日,我帶你去找他。”
葉芹抿著唇,沉默不語。少頃,她累了,身子微微傾斜。
季朔廷順勢靠過去,將她抱起來往屋裡走,將她放在床榻上,蓋上薄薄一層的蠶絲被。
葉芹卻說,“我不想睡覺。”
季朔廷知道她恐懼入夢,害怕夢魘,於是在床頭邊上坐下,說:“我在這裡。”
葉芹忽而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季朔廷搭在床邊的手,繼而被他整個握住。
侍女關上了窗,房中隻餘下一盞燭燈,將季朔廷的影子投在床榻邊,周圍一片寧靜,認真聽來隻餘下兩人交織的呼吸聲。
葉芹睜著一雙大眼睛,乖順地躺在床上,手虛虛地握著季朔廷的手指,許久都不說話。
季朔廷坐著沒動,他已經學會了足夠的耐心,這是他以前所沒有的東西。
葉芹忽而開口了,聲音很低,緩緩道:“朔廷哥哥。”
季朔廷起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已經很久沒聽過這一聲“朔廷哥哥”了,原本以為他還需要很長很長時間才會讓葉芹慢慢從心結之中走出來。
季朔廷心裡做足了準備,無論多久他都願意,隻要葉芹還願意像從前那樣叫他。
乍然聽到她這一聲,季朔廷很沒出息地覺得雙眼發熱,趕忙應道:“我在。”
葉芹眨著眼睛,認真地問,“朔廷哥哥會一直陪著我嗎?”
季朔廷躬身,將頭低下來,湊近了葉芹,低聲說:“自然,我要永遠在守在芹芹身邊。”
葉芹又說:“你會不會食言。”
“絕不。”季朔廷道:“我起誓。”
葉芹不知道誓言代表著什麼,隻是聽到了季朔廷說不會食言,便安心地閉上了眼睛,用小指頭勾住了季朔廷的手,終於在抵製不住的困意中睡去。
燭火搖曳,房中忽暗忽明,季朔廷的影子也模糊不清。
他彎下了脊背,弓著背低頭看葉芹,從前隻一心抗拒葉府,更抗拒身為葉家嫡女的葉芹,從未好好看過長大之後的葉芹。
她的眉眼與葉洵有幾分相似,卻更為柔和,也更精致。這些日子季朔廷整天盯著看,卻像怎麼也看不夠。
幸好上蒼眷顧,來日還長,他還有很多個夜晚,能夠看著葉芹慢慢入睡的模樣。
葉芹睡得深了,季朔廷在她臉上留下輕輕一吻,起身出房,抬頭卻見繁星明亮,心想,明日應當是個晴朗天。
六月初,烈陽高照,季府門口迎來一位客人。
他在季府門口轉了一會兒,就被上門來的蕭矜撞見。
那正是活著的葉洵回來了。
葉洵還活著,且完整地回來,最高興之人莫過於葉芹。
她見到葉洵的時候,崩潰地抱著他哭了很久,像小時候那般黏在他身上,還因此觸動了葉洵的傷口。
其次感到開心的,就是季朔廷了。
葉芹本已有慢慢恢複的趨勢,但葉洵的出現之後,葉芹的心病就徹底根除了,整個人變成了雀躍的小鳥,連聲音裡都充滿了朝氣。
不同的是,這次沒有一再推拒她的季朔廷。
她還記得季朔廷那夜與她定下的承諾,昔日她隻在自己的房中活動,隻等著季朔廷去找她,現在一早就自己跑出了門,從遊廊穿過,遙遙喚朔廷哥哥。
季朔廷聽了聲,剛站起身,葉芹就闖進房中,裹著一陣風撞進了季朔廷的懷中,將他的腰背緊緊抱住。
他還沒說話,就聽到懷中的葉芹發出笑聲來,由於臉埋到他胸膛之中,那笑聲悶悶的。
季朔廷的心一下被不知名的東西填滿,脹脹的。
“怎麼了?”他問。
葉芹抬起頭,往後撤了半步,用手撫了撫他的心口,眼睛彎成月牙,“痛不痛啊?”
季朔廷也跟著笑,搖搖頭,順道將她往懷裡抱了一下,“剛睡醒嗎?”
葉芹點頭,說道:“今日想出去玩!我要去找陸書瑾!”
季朔廷往後看了一眼,“你哥哥呢?他去不去?”
葉芹搖頭,教訓似地說道:“他受傷了,哪裡都不準去!朔廷哥哥,你去把他綁起來吧。”
“那可不行。”季朔廷當即就拒絕了,心說葉洵現在可不隻是葉洵了,還是他大舅子呢,哪有去綁大舅子的道理?
葉芹撇了撇嘴,很快又笑起來,摸到他的手,捏在掌中揉搓把玩,說:“那你今日可有空閒帶我出去玩?”
“自然,用過早膳就出門。”季朔廷應道。
葉芹高興極了,歡樂起來,抱住他的脖子踮著腳,在他臉邊親了一大口。
季朔廷表情一怔,心猛烈地跳動著,點了點自己的唇,佯裝鎮定地說:“光親臉可不行。”
葉芹果然上當,又湊上去,親他的唇。
季朔廷極其配合地低下頭去,與她鼻尖輕輕碰觸,然後含住她軟嫩的唇。
仿佛期盼許久的願望得以實現,他輕閉雙眼,掩住了眸中的歡喜,把葉芹緊緊抱在懷中,不願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