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掌櫃:“兒媳婦不給。”
“他兒媳婦討厭他?”賀清溪試探著說,“以前對他兒媳婦不好?”
馮掌櫃:“不是。”
“那就是他兒媳婦會過日子?”賀清溪又問。
馮掌櫃微微搖頭,“不全是。”
“你就彆讓我猜了。快跟我說說究竟怎麼一回事。”賀清溪道。
馮掌櫃:“此事說來話長。”
“我下午沒事。”賀清溪潛意思,你可以慢慢說。
馮掌櫃想一下,“成吧。”
賀清溪做個請的手勢,倆人移到堂屋。
馮掌櫃坐下便說,“這事得從趙老漢的妻子說起。他妻子那人管家是一把好手,誰也彆想占她一個銅板的便宜。這樣的人擱普通老百姓家裡,能把日子過得紅火。可趙老漢是開門做生意的。你跟客人斤斤計較,這哪兒成啊。你說是不?賀掌櫃。”
“是的。賣東西就沒有賠錢賣的。多少都能賺點。”賀清溪接到。
馮掌櫃:“可不是嗎。客人也不讓你便宜太多,便宜個一兩文,你都不便宜,偏偏你的價錢也沒比彆人低,人家何苦買你的。好在有趙老漢從中周旋,生意也不至於冷清。但趙老漢妻子小氣的名聲算是傳出去了。”停下來轉向賀清溪,“你應該有印象啊。”
“沒印象。”賀清溪仔細想想,“我沒見過趙老漢。”
“誰說他啊。我說的是趙老漢的妻子。”
“小的有印象。”張魁端著兩杯白開水進來,“小人沒見過趙老漢,見過他妻子,他妻子來找過老夫人,請老夫人給他兒子說媒。”
馮掌櫃點一下頭,“對。我說的就是這個。當娘的鐵公雞一個,趙老漢有鋪子有生意,尋常人家也不樂意把閨女嫁過來。所以趙老漢的兒子直到二十三,也沒能定親。後來就有人給趙老漢出主意,東西市南北坊找不著,你們就去鄉下找。
“趙老漢一琢磨,也隻能這樣。可趙老漢的妻子不願意,她一城裡人,不缺錢,坊裡還有兩處房子,找個村裡的姑娘太委屈她兒子。趙老漢就跟她說,你不要村裡的,那隻能往下找。”
“怎麼個下找?”賀清溪好奇地問。
馮掌櫃:“找長得醜的,或者個頭矮的,反正是相貌配不上他兒子的。趙老漢的妻子又不願意,說什麼爹矬矬一個,娘矬矬一窩。
“趙老漢一聽這話氣了,就說他不管了。後來你家小羊出生,趙老漢的妻子一看,你孩子都倆了,頓時急了。第二年就娶個村裡的姑娘。
“趙老漢知道他妻子什麼德行,就跟兒子媳婦說,要用錢找他。這話也不知怎麼被趙老漢的妻子聽到,兩口子打的是頭破血流。趙老漢覺得丟人,就把鋪子賣給我,去最南邊又買一處。”
“後來呢?”小白跑進來問。
馮掌櫃回憶一番,“後來也是聽人說的,兒子媳婦不敢找趙老漢要錢。哪怕趙老漢偷偷給,兒媳婦也不敢用。反正剛嫁過去的那幾年日子過得很苦。人家說趙老漢的妻子,你不能這樣。趙老漢的妻子說,她也不想,是兒媳婦老接濟娘家人。”
“我的天,她還倒打一耙?”小白又長見識了。
馮掌櫃見她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笑了,“可不是嗎。不過無論她怎麼說,就是沒人相信。也不知老天爺看不下去,還是可憐他兒子媳婦,五六年年前的一個雨夜,趙老漢的妻子去上茅房滑到摔斷腿了。
“後來雖然接上,但必須得拄兩個拐杖,否則沒法走。她這個樣子也就沒法去店裡。趙老漢順勢把店給兒子,讓兒媳婦管賬。兒媳婦拿到錢的第二天就對趙老漢說,爹,你要買什麼要吃什麼,我給你買。趙老漢聽到這話就覺得兒媳婦孝順。”
“其實不孝順。”小白快速接道。
賀清溪險些嗆著,放下水杯,“你沒事了?”
“有啊。在聽馮掌櫃講故事。”小白道。
馮掌櫃又險些嗆著,“小白,你再接話我可不說了。”
“不接就不接。”搬個小杌子坐在賀清溪身側,小白托著下巴等著聽。
馮掌櫃頗為無奈。
“彆管她,你繼續。”賀清溪開口。
馮掌櫃:“趙老漢的妻子一見兒媳婦管家,又不樂意了,有事沒事就跟兒媳婦叨叨。趙老漢被吵得沒辦法,又不能再要回來,畢竟日後還得給兒媳婦。
“趙老漢就勸他妻子彆鬨,他們還指望兒子媳婦養老送終呢。這樣說也不行。趙老漢就和他妻子單過。可單過還是不行,他妻子得空就去店裡吵吵。沒過多久,就把兒媳婦惹怒了。兒媳婦也厲害,就對她婆婆說,你以後彆想從我手裡拿到一文錢。
“趙老漢的妻子以為兒媳婦嚇唬她,其實不是。兒媳婦給他們老兩口請個兩個丫鬟,一個洗衣一個做飯。這飯菜呢,都是他兒子這邊的丫鬟買了送過去。衣服鞋襪也是兒子買好送過去。偶爾從你家買個烤鴨,都給趙老漢一半,就是不給他錢。”
“那個趙老漢沒錢?”賀清溪問,“不可能吧。做了那麼多年生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