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笑說:“看來楚公子還有點眼力見。”
楚辭南道:“你們想乾什麼?”
王翦退後一步,對手下道:“廢了他拿筆的右手,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亂寫。”
楚辭南震驚地睜大眼睛,想要大吼呼救,卻被捂住了嘴,隻能隱約聽到他嗚嗚道:“龍正翔勾結洋人倒賣鴉片,禍害國人,傷天害理,我字字屬實,你們要是敢動我,會受到報應的。”
王翦冷笑,手一揮,道:“動手。”
“王公子且慢。”
王翦循聲轉頭,看到巷子口疾步走過來一男一女。前麵的少女,梳兩條辮子,穿著藕荷色褂子,麵容清麗,娉娉婷婷,正是他見過兩次的江家五小姐。他彎唇一笑:“這不是江五小姐麼?”
采薇走近,笑盈盈道:“楚公子一位文弱書生,不知哪裡得罪了王少爺,你要這麼對他?”
王翦挑挑眉道:“這位楚公子仗著筆頭工夫,寫文章汙蔑我舅舅,我給他一點教訓而已。”
采薇笑說:“若真是這樣,王公子告到警察署或者巡捕房都可以,這樣濫用私刑可有些說不過去。楚公子在民眾中頗有聲望,若是被人知道你們青幫這樣對他,恐怕不是好事。”
王翦不以為意道:“我要不承認,誰知道?”
采薇道:“現在不是就有人知道了嗎?”
王翦對上她那雙秋水般似笑非笑的眸子,神色一凜,道:“江小姐這是威脅我?”
“不敢,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她見楚辭南被兩人捂得麵呈醬紫色,眼見著快要呼吸不過來,便對程展道,“程大哥,把楚公子扶過來。”
程展應了一聲,大步走過去。
王翦沒發話,那兩人自是不鬆手,程展剛伸手去握楚辭南的手臂,其中一人的拳頭便衝上來。然而,程展隻微微一側身,就輕而易舉避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那人的手腕,反手一扭,隻聽得一聲哀嚎,那人不由自主鬆開了箍住楚辭南的手。
另外一人見狀,怒喝一聲,一拳補上來,程展故技重施,輕鬆避開,同樣握住人手腕扭了一拳,又扭出了一聲哀嚎。
程展很快鬆開了手,隻將楚辭南拉在自己身後,帶到了采薇身旁。
采薇默默看著程展這舉重若輕的動作,心下暗暗驚愕。她隻聽說過程展身手好,但鑒於他教出來的好徒弟青竹,以為隻是誇誇,沒想到原來人家確實是深藏不露。
王翦麵色鐵青,咬牙切齒道:“江五小姐,這不是你能管的閒事,你信不信……”
采薇對這人實在是沒好印象,當初眼睜睜看著他空口白牙給青竹定了個通奸罪將人帶走,現下見到,簡直就是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她皮笑肉不笑道:“怎麼?王少爺是想把我也抓進巡捕房嗎?那你得問謝家答不答應?”
江家和謝家的婚事,雖然還沒登報,但以王翦的身份,定然是早已知道。
果不其然,聽她這麼一說,這位王少爺,臉色頓時一垮,訕訕地對手下揮揮手:“我們走!”
楚辭南剛剛被捂成醬紫色的臉,現下變成了蒼白,他揉著被弄傷的手腕,心有餘悸道謝:“多謝江小姐幫忙,不然今日我這手估計是得廢了。”他看了眼巷子口消失的背影,搖搖頭道,“當初陳先生在時,青幫是革命力量。如今陳先生逃亡日本,青幫被龍正翔這些人把持,竟是為非作歹到這種地步。”
采薇好奇問:“楚公子是寫過什麼東西得罪了龍正翔麼?”
楚辭南道:“我前日寫了一篇文章,影射龍正翔倒賣煙土禍害國人,他們想對我打擊報複。不敢明麵上對我怎樣?隻敢下黑手。”
這龍正翔還真是個睚眥必報的奸惡之人。
采薇點頭:“那楚公子以後出門還是當心些,最好雇兩個保鏢防身。”
楚辭南點頭:“也隻能這樣了。”說完,又鄭重其事地行了個拱手禮,“今日多謝五小姐和這位大哥伸出援手。我一個靠筆吃飯的文弱書生,若是手廢了,這輩子也就毀了。”
采薇笑道:“楚公子不用客氣,我們也隻是舉手之勞。您的手是寫文章的手,當然不能廢,我還希望楚公子能寫出更多的好文章呢。”
楚辭南笑著道:“五小姐謬讚了。”
將楚辭南送上了黃包車,采薇和程展才回到車上。
坐定後,采薇笑著對駕駛座的男人道:“程大哥好身手。”
程展笑嗬嗬道:“雙拳難敵四手,今日能這麼順利,主要還是靠謝家的名頭。”
采薇若有所思地點頭,心說謝家這名頭還真是好用。她能用,江家也就能用,算起來,這聯姻確實不虧。
她畢竟從前泛舟商海,利害得失一算,也就對接下來的成親,沒什麼好意難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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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謝公館。謝煊剛剛回家,便被謝司令叫入了書房。
“父親,有什麼吩咐?”
謝司令道:“我收到消息,流亡日本的革命人士,準備成立新黨,各地的革命派,很多已經潛回了上海,準備起事。”
謝煊蹙眉,沒有說話。
謝司令抬頭看向他,道:“你的婚事,明天我會安排在各大報紙登出來造勢。謝江兩家聯姻,對於這些亂黨來說,不是好事。迎親那天是對付我們謝家的好時機,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們正好借這個機會,來個引蛇出洞。既能把人引出來,也好找個借口開始清算。”他頓了頓,“不過,你一定要安排好,確保五小姐的安全,受點傷不是大事,但不能有性命之虞,一切就白費了。”
謝煊沉默了片刻,點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