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更(1 / 2)

夢回十裡洋場 蔚空 6939 字 9個月前

入夜, 采薇早早爬上床占了位置。她先前叫四喜從嫁妝裡給自己拿了條新被子。現下大床上兩條大紅喜被,一人一條,涇渭分明,也少了點跟個男人同床的不自在。

昨晚沒睡好, 白天也沒補眠, 她著實有些累了, 打了個哈欠,鑽進了自己的被子中。謝煊從起居室進來,看到的就是床上多了條被子,被子的女孩像蠶蛹一樣裹成一團。他好笑地搖搖頭,走過去掀開自己這邊的被子上床, 也沒馬上躺下,而是靠著床頭坐著,低頭一言不發地看向身側自己那閉著眼睛的小妻子。

采薇本就沒睡著, 感覺到動靜後, 覺察不太對勁, 試探著睜開眼, 果然對上謝煊那雙狹長漆黑的眼睛。因為屋子裡隻有暖黃的台燈,男人的眸子,便被襯得愈發深沉如水。

“有事?”她問, 因為躺在床上, 聲音帶著點糯糯的低啞。

謝煊隻覺得心頭像是被撓了下, 笑說:“咱們昨日雖然沒有拜堂, 但也是明媒正娶, 而且已經登過報,今早你也改了口給父親敬了茶,拜了祖宗,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

采薇有種不祥的預感,但還是點點頭:“……沒錯。”

謝煊清了清嗓子,道:“所以……我們是不是該把昨晚還沒做的事做完?”說罷,盯著她的眼睛,慢慢地俯下身。

采薇躺著沒動,眼睜睜看著那張帶著淺笑的冷峻臉孔,在燈光下一點一點靠近。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副好皮囊,被柔光襯托著,更顯得這輪廓的英俊。他五官是冷硬的,但此時嘴角和眼尾卻蕩著一絲淺淺的笑意,顯得柔和了許多。他眉眼狹長,眸子是濃墨般的黑,深邃地仿佛能將人吸進去。

采薇並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可是躺在床上,看到這樣一張麵孔,朝自己靠近,她的心也不禁噗通噗通跳起來。

她開口道:“你想乾什麼?”聲音不自覺有些啞。

謝煊勾起唇角,但笑不語,放在被麵的手,忽然朝上伸過來。就在采薇以為她要碰到自己時,那手卻是從她臉上越過,伸到她右側的床頭燈上,啪嗒一聲,摁滅了燈。

“幫你關燈。”謝煊輕笑一聲,“好讓昨晚沒睡好的我們,好好睡一覺。”

采薇:“……”

在她怔愣間,謝煊已經起身,鑽進了他自己的被子,然後順勢關掉了他那邊的燈。屋子驟然變暗,采薇反應過來,這人是故意戲弄她,頓時為自己剛剛的反應而惱羞成怒,又想起那日在禮查飯店舞廳跳舞時,也曾被他這般作弄,新仇舊恨加起來,毫不客氣隔著被子踹了他一腳。

黑暗中,男人悶笑一聲,戲謔道:“怎麼?莫非你不想好好睡覺?”

采薇翻了個身,懶得理他。

過了會兒,謝煊又道:“睡好點,明日要回門,要是嶽父看到你氣色不好,以為你在謝家受了欺負,那可就不好了。”

采薇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江采薇。”也不知過了多久,謝煊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再次響起,“我真不吃人。”

*

娘家近就是方便,隔日一早吃過早餐,回到沁園,還不到九點。還未下車,采薇就看到站在門口的江家一家老小。江鶴年一身長袍馬褂,杵著一根手杖站在最中間,明明才兩日不見,采薇卻覺得江老爺的鬢角更白了。

下了車,江鶴年帶著眾人迎上來,也沒搭理一旁的謝煊,直接握著采薇的手道:“小五,這兩日你在謝家過得可好?”

采薇笑著點頭:“爸爸,我挺好的。”

江鶴年上下打量她一番,確定女兒麵色紅潤,跟出閣前沒什麼兩樣,稍稍放心,這才想起來還有個女婿,轉頭看向謝煊,道:“季明,前日迎親亂黨鬨事,都處理好了吧?”

謝煊笑道:“都已經處理好了,讓嶽父擔心了。”

江鶴年神色複雜地看看他,招呼人進去。

洵美繞道采薇身旁,小聲湊到她耳邊問:“妹妹,家裡聽說那天亂黨鬨事,你被抓走了,我們都嚇壞了,派人去謝公館問,也沒問到。到底是不是真的?”

采薇回她:“沒事,就是虛驚一場。”

洵美看了看她,點點頭:“我看也是,那我們就放心了。”

回門宴煞是熱鬨,江家人雖然對新女婿不甚滿意,但還是做足了麵子。吃飽喝足,該走的儀式走完,謝煊便借口去逛園子,帶著腦袋綁著繃帶的陳青山離開,留下采薇和家裡人說話。

采薇和一屋子人說笑了會兒,就被江鶴年帶去了書房。

“爸爸,你要跟我說什麼嗎?”

江鶴年讓她在榻上坐好,拿出一封信給她:“你二姐來的信,昨日剛收到的。說表舅已經幫她在那邊安頓好,正在準備入學考試,下半年應該就能入學了。”

“真的嗎?”采薇麵露欣喜,忙不迭打開信封,看到信紙上文茵娟秀的字體,洋洋灑灑寫著自己的經曆,她都能想象文茵那明朗的模樣。不由得鬆了口氣,“看來挺順利的,那我就放心了。”

江鶴年看著女兒認真讀信的模樣,喉間一陣酸澀,半晌,才開口道:“小五,你……有沒有後悔?”

采薇抬頭看他:“後悔什麼?”

“後悔為了青竹,為了咱們家,嫁進謝家?”

采薇將信紙折好,塞進信封,笑道:“爸爸,你就彆擔心了,謝家沒你想的那麼可怕。他們才從北京搬過來,家裡人口不多,謝司令又常駐南京。比我預想得自在多了。”

江鶴年道:“我的意思是三公子他……”他頓了下,又才繼續,“他對你如何?”

想到謝煊那人高馬大的身板,再看看自己這才滿十七歲的小女兒,他就實在擔憂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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