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許他們連自己都已經說服。
采薇沒再跟他爭論,隻淡淡點頭:“我知道了。”
謝煊歪頭看了她片刻,忽然又自嘲一笑:“然而你還是不相信我。看來我在你眼裡,就是個貪圖美色的風流種子。”
采薇道:“我相不相信你不重要,你相信你自己就行。”
謝煊歎了口氣,話鋒一轉:“你今晚跟二哥去哪裡?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采薇道:“去蘇州河邊轉了轉了。”
謝煊皺眉道:“孤男寡女出去算什麼事兒?以後離他遠一點。”
采薇簡直被氣笑了,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他道:“謝煊,你能不能彆這麼以己度人?你二哥其他事我不好說,但男女關係上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不比我清楚?”
謝煊抬頭對上她憤怒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深呼吸一口氣道:“算了,我現在說什麼你肯定都聽不進去。”他站起身,“去休息吧。”
剛剛動了一步,就因為傷口的拉扯而吃痛地哼了聲,他下意識看了眼采薇,對方卻麵無表情不為所動,絲毫沒有上來攙扶他的意思,而是冷漠地轉身去了盥洗室。
謝煊看著她的背影,搖頭閉了閉眼睛。
*
又這樣無波無瀾地過了半個多月,轉眼進入了十一月底。全國上下都處於一種風雨欲來的平靜,包括看似安穩平常的謝公館。
謝司令被一封電報召回了北京,兩個姨太太自是跟著她一塊北上。梅姨太則帶著兩個丫鬟回了田莊,說是身子不大好,去鄉下休養。謝煊謝珺兩兄弟也並不天天回來,偌大的謝公館隻有幾個女眷和一眾傭人聽差,更加清靜了。
采薇倒是不以為意,她白天大部時候在外麵。剛剛幫婉清找到一間合適的鋪麵,正準備裝潢之後,幫著她將店子開起來。
婉清的精神雖然不能說完全康複,但也好了大半,至少開店自食其力這件事,讓她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
這天采薇手上沒什麼事,早早回了公館,吃了午飯後,就拿了本書,去後花園的長椅上看。
雖然天氣早已經轉寒,但南方一出太陽,就冷不到哪裡去。她坐在暖洋洋的陽光下,看了沒一會兒書,就昏昏欲睡,不知不覺靠在椅背上睡了過去。
謝珺已經幾天沒回過公館,今日難得沒什麼事,便早早回來。一進花園,就遠遠看到園子深處,坐在長椅上小憩的女孩兒。
他眯了眯眼睛,一步一步朝人走過去。采薇大概是睡得很熟,旁邊有人靠近也沒醒過來。
謝珺站在她身側,微微低頭定定看著她。女孩兒白皙的臉頰,在冬日暖陽的映照下,浮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有種沉靜而恬然的美好。
他忽然又想起那日在蘇州,她在油紙傘下回頭朝自己嫣然一笑的場景。
像是不由自主一般,謝珺將手伸向了采薇的臉頰。隻是在距離半寸時,又猛然回過神,飛快收回了手。然後柔聲喚道:“弟妹!”
采薇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滿臉惺忪地看向身旁的男人:“二哥?”
謝珺笑了笑:“天氣冷了,在外麵睡覺小心著涼。”
采薇揉了揉額角,笑說:“本來是在看書的,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彆說,還真是有點冷。”她站起身,“那我回房了。”
謝珺點頭。
花園裡這會兒隻有兩人,但是在不遠處的北配樓陽台上,卻有一個人將剛剛那一幕儘收眼底。
婉清本是來陽台拿東西,不經意間遙遙瞥到花園深處睡著的女孩兒,擔心她著涼,正要去拿條毯子送給她,但人還沒轉身,謝珺的身影便進入了她的視線。
謝珺對采薇的默默凝視,以及他那隻伸出又收回的手,統統都落在了她眼中。
婉清是女人,自然知道這是意味著什麼。
頓時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