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鶴年畢竟前幾天見了兒子,直接將人忽視,一門心思看向女兒,握著她的手,開口的聲音幾近哽咽:“在南京沒受苦吧?”
采薇笑道:“哪能呢,我這不是挺好的麼?”
江太太道:“我看瘦了點。”
兩個姨太太也附和道:“是啊,南京哪裡會有上海舒坦。”
采薇道:“我真挺好的。不信你們問青竹?”
青竹點頭道:“放心吧,三少對妹妹很好,她沒受委屈。”
難得自己這哥哥如此上道,采薇對他投以一個讚許的眼神,對方頗為得意地挑了挑眉頭。
江太太道:“沒受委屈就好,你們兄妹倆坐了一夜火車,趕緊進屋洗漱了,大家一起吃早餐。”
這一頓早餐,自然是熱鬨又冗長。
江鶴年因著女兒的事,這段日子一直過得不大好,如今看到采薇安然無恙,也終於露了笑容,胃口大開。隻是一頓早餐剛吃完,江家便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江鶴年並不知在采薇去南京之前,曾被謝珺軟禁過一個月,也並不知謝珺對女兒的心思。所以在他麵前,表現得一直很自然,聽到他上門,趕緊迎接:“二少,您來了!”
謝珺點頭,笑著說:“聽聞采薇回來了,我來看看她。”
還沒來得及回芳華苑休息的采薇,聽到動靜,不由得皺起眉頭看向同江鶴年並肩朝客廳走來的男人。
這麼久未見,謝珺和之前沒什麼變化,仍舊是麵容溫和,溫潤如玉的模樣,行為舉止依然從容,看不出有哪裡過得不好。
不過采薇知道,這隻是表象罷了。
江鶴年雖算個儒商,但商人該有的事故城府是一點沒少,明明對謝珺所作所為嗤之以鼻,卻仍舊能把這表麵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走到大廳門口,他笑盈盈道:“小五,二少聽說你回來了,來看看你。”
這消息真是靈通得很,想必江家一直被監視著。
謝珺笑著跨過門檻,目光落在采薇臉上,表情不見半點異常,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看到弟妹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
采薇笑著回:“多謝二少關心。”
江鶴年故意假裝表明立場:“采薇和謝煊的離婚聲明已經登過報,早做回我們江家五小姐。”
謝珺笑說:“倒也是。”
采薇如今看到他,不免聯想到被他殺害的人,很難不生出抗拒和排斥,還有點忐忑不安。
雖然以他現在的處境,他不可能對她怎麼樣,畢竟這偌大的上海灘,支持他的人已經少之又少,他不會衝動到再得罪江家。但背後做點小動作不無可能。比如之前那樣,悄悄將她綁走軟禁。
他現在肯定也知道江鶴年對他不過虛與委蛇,但在江家明確倒戈前,這戲他也得演下去。
采薇眼中複雜的神色,謝珺都看在眼中。她既然和謝煊在一起,江家到底什麼態度,他自是一清二楚,不過他並不在意,也沒太放在眼中,比起他如今的處境和要做的事,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不過是出門時接到消息,聽說她回來,過來看一眼罷了,看一眼當年在寒山寺外,為自己慷慨解囊的少女。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明明還是同一張臉孔,卻好像並不是自己第一眼見到的那個人。以至於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哪裡出了問題。
采薇被他這看似漫不經心的眼神弄得心中發毛,佯裝輕咳了一聲,道:“爸爸,你和二少聊吧,我昨晚在火車上沒太休息好,想去睡一會兒。”
江鶴年連連點頭:“好好好,你趕緊去休息。”
采薇朝謝珺笑了笑,從謝珺身旁錯身而過出門。
江鶴年在身後笑盈盈道:“二少,彆站著啊!您喝什麼茶,我讓傭人去泡。”
“江先生不用客氣。”
采薇踏出門檻,轉身朝內院走去。
隻是她沒想到的事,還未走到芳華苑,便被謝珺那熟悉的聲音從後麵叫住:“五小姐留步!”
她愣了下,轉過身,隻見這人正邁步朝自己走來。
“二少有事?”
謝珺走上前,笑道:“我有幾句話想同你說。”
采薇點頭:“但說無妨。”
謝珺看了看她身旁的傭人,見她略有些猶疑,笑道:“我這人做事風格你應該了解,不會愚蠢到在江家對你怎樣?你大可放心。”
采薇對傭人道:“你們先下去,我和二少說幾句話。”待兩個傭人離開,她複又抬頭看向對麵的男人,“二少有話儘管說。”
謝珺道:“你在南京這段時日過得還好嗎?”
采薇道:“還行。”
謝珺沉默片刻,忽然又勾唇輕笑開來:“其實事到如今,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假惺惺的必要。你很清楚,我和三弟的結局,無非是你死我亡。你選擇他,不怕將來後悔?”
采薇也笑,一字一句道:“二少,當初是你替我選擇了他,如今你卻問我怕不怕後悔?我真的不知該如何回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