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初初爬上空中,噴湧的熱意就將大地席卷,蟬鳴聲聲帶來獨屬於盛夏的奏樂。
一道撲通聲將荷葉上停駐的蜻蜓驚起,它扇著翅膀,看著又一個“巨物”入水。
水花四濺,晶瑩的水珠映出一張張歡快明媚的臉,隨後又沒入池塘中。
程青良站在池塘邊,水中的孩子笑著激他:“現在隻剩你了,你不會怕了吧。”
“程青良,快下來。水裡可涼快了。”
已經遊到池塘中心的大孩子高聲命令:“快點,不然以後不帶你玩了。”
威脅一出,程青良最後一點猶豫也沒了,脫了鞋子就往池塘裡跳。
然而他剛跳下水,吳氏就握著藤條氣衝衝殺過來,池塘裡的孩子有一個算一個,全被家裡人帶回去收拾。
晚上程青良一瘸一拐的敲響程青言的門,他黑著小臉質問:“是不是你告的狀?”
他其實希望他五哥說不是,然而程青言平靜道:“是我叫的四嬸嬸。”
程青良用力推了他一把,轉身跑了。
程青言關上門,他身後的程青錦不讚同道:“你不該偷偷告狀。”
在孩子堆裡,告狀像一種背叛。
程青言無奈,“如果青良聽我的勸,我不會這麼做。”
有個悖論,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今年夏日比去年熱,小孩子本身又喜歡水,程青言能勸程青良一次兩次,但總有看不到的時候,告訴大人是最好的辦法。
程青錦撓了撓頭,覺得弟弟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
小孩總往水裡跑,不止孩子爹娘發愁,村頭的地主也發愁。
大人們不準孩子去河邊,於是這群小子就瞄上了他家的池塘。沒出事怎麼都好,出了事他也得被牽連。
地主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的妻子不得不起來點了燈,詢問他為何事心煩。
地主就把擔憂說了,那池塘是前幾年挖的,在裡麵養魚種蓮,蓮子和蓮心都是好物,地主想著家裡多筆收入。
可是去歲他家池塘就差點淹死過一個半大小子,幸好最後救回來了,今年初夏地主早早在池塘周邊圍了木欄,可還是沒擋住那群小子。尤其蓮子熟了,往他家池塘跑的孩子更多了。
地主愁眉苦臉:“早知道這般操心,當初就不挖池塘了。”
他們村子是好幾個姓的人聚居,村裡程,孫,易三個姓是大姓,地主家屬於外來戶,平時都想著和氣生財,藏富在內。他還想在望澤村養老告終。
地主的妻子想了想,咬牙道:“等今年的蓮子收了,咱們就把池塘填了。”
地主眼睛一亮,為了以後的舒心日子,這池塘必須填了。
第二日一早,地主花錢雇人收蓮子。
程家飛快去攬了這活,程家四個兄弟抱著一大堆蓮蓬回來,他們小心放在堂屋,對家裡人道:“地主老爺說了,蓮子剝衣,蓮心要單獨弄出來,最後曬乾拿回去。”
眾人巴巴等他後一句,程大喝了口水,笑道:“一公斤十五文錢。”
這個價錢不低了,程家四個壯年在外麵找活乾一天,每人也就十來文錢。
程家的婦孺在堂屋裡剝蓮衣,這不是個輕鬆活兒,沒一會兒幾個小子就坐不住了,紛紛找借口離開。
程青言安安靜靜坐在程抱容身邊,手上速度又快又好,不一會兒手邊就放了一堆白滾滾的蓮子和碧綠色的蓮心。
程青良跟著堂哥們偷溜出門,走著走著一群人就到了村頭外的池塘。
圍著的木欄全部被推倒,大人們拿著網簍在網魚,程青良看到他爹和幾個伯伯也在。
程青業率先走過去詢問,程青良貓著腰跟上,剛好聽到他大伯說捉魚後填池塘。
程青良都傻了,恍恍惚惚離開,等他回過神來發現他竟然在程偃叔家。
陸氏端來蜂蜜水給他喝,還溫柔的擦掉他額頭上的汗,程青良小臉紅紅:“謝…謝謝陸奶奶。”
“不客氣。”陸氏把點心往他麵前推了推:“光喝水不飽肚子,再吃點東西。”
程偃趴在桌上,一邊看陸氏一邊飛快拿了一塊點心,陸氏哭笑不得。
有程偃這麼一打岔,程青良那點不好意思就散了。
等小孩兒吃的差不多,陸氏不經意道:“是不是誰惹你了,我遇到你的時候你垮著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