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擇友(2 / 2)

章冊還在殷勤介紹,程敘言拿起筷碟夾了一個,他淺嘗一口。

章冊期待道:“怎麼樣,好吃嗎?”

程敘言頷首:“很好吃。”

章冊還要說什麼,其他客人到了,他隻能起身去迎。

程敘言跟著起身,落後章冊一步跟著拱手。

之後陸陸續續有人來,章冊做為主辦荷花宴的主人翁,自然要熱情招待。眾人也給麵子,將章家的點心誇出花,還有人以此為題作詩一首。

雖算不得佳作,但大體不差算中規中矩,這麼短的時間想出已是不易。

一片祥和中,程敘言對麵的白衣青年忽而道:“程兄是今歲的府案首,不如也作詩一首。”

“是啊程兄。”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程敘言淺笑:“在下長不在詩賦,在場諸位皆在某之上,在下不敢獻醜。”

“非也非也。”白衣青年起身靠近:“程兄這話聽著客氣,實則倨傲。”

整個花廳倏地一靜,剛才還言笑晏晏的眾人頓時尷尬互望。

章冊出來打圓場:“孫兄莫要玩笑了,程……”

“誰在玩笑。”孫生打開折扇扇了扇,居高臨下俯視程敘言:“你為今歲府案首,卻說自己長不在詩賦,言外之意豈非暗指你經義文章在眾人之上。”

程敘言:………

程敘言斂了笑,不疾不徐起身,拱手一禮:“我這幾日溫習論語,又看到子罕篇,翻來覆去的研磨推敲。”

孫生眉頭微蹙,然而花廳中不知誰笑出聲。孫生不悅:“你什麼意思。”

章冊一臉為難,賠笑道:“孫兄,孫兄你年長程兄幾歲,莫與他計較。”

孫生:“哼。”

程敘言眸光頓時一沉,他向章冊又是一禮:“章兄此言差矣。有道是在文言文,在理言理。我等平輩相交,怎麼到章兄嘴裡就差了意思。”

“不…不是。”章冊麵色一白,汗水滾滾落:“敘…程兄我不是那個意思。”

程敘言不理他,矛頭對準姓孫的,“聖人言: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在下常記在心,不求三省吾身,隻求不忘卻聖人教誨。”

“程兄說的有理。”最開始笑出聲的書生幫腔:“程兄隻說自己不擅長詩賦,孫兄怎麼能品出完全相反的意思。”

另一人接茬:“怪不得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話已經說的委婉,就差沒明說孫生聽不懂人話難交流。

孫生臉色青青白白,但這回交鋒他明顯落了下風,雖說是他主動挑釁,但若是程敘言銳利回擊,兩人也算你來我往鬥個相當。

偏偏程敘言四兩撥千斤,好一個四毋,第一個毋意就是讓人不要胡亂揣測。他最開始居然都沒反應過來。

眼下高下立判,對比程敘言的包容大氣,倒襯得他咄咄逼人。

這個臭小子,怎麼那麼精。

章冊有些茫然,好一會兒他才明白過來,看著程敘言的身影既敬佩又羞愧。敘言果然比他厲害多了,不像他隻會傻乎乎道歉。

程敘言不動身色混入人群中,幾乎不給章冊與他單獨搭話的空子。

章冊作為這場宴會的主人翁,當賓客發生爭執時不能妥善處理暫且歸為年輕,性子過於溫吞。

可章冊道歉時候還踩他一腳,程敘言就不能忍了。

什麼叫姓孫的年長他幾歲,莫要與他計較,這話出來就定性為他無理。

或許章冊本意不是如此,但那話出口隻會是那個意思。

對方是裝傻也好,真拎不清也罷,此人得慢慢斷了。

宴會後半段氣氛還算良好,眾人飲些酒水,之間那種若有若無的緊繃感就散了。

程敘言也飲了兩盞,後續還有人要敬他,程敘言半醉半醒的模樣笑:“哥哥們待我年歲再大些,屆時定與諸位痛飲三百杯。”

一番俏皮話又引得其他人大笑,章冊坐在水榭對麵,此時走過來坐在程敘言身邊。

“程兄,程兄……”

程敘言出神的望著他,偏了偏腦袋。

章冊:“程兄,你還認得出我嗎?”

程敘言眨眨眼,不等章冊高興,程敘言伸手指他:“你是何兄。”

章冊:………

章冊哭笑不得:“程兄,我是章冊啊。”

他比程敘言大三歲,第一次見程敘言是在縣試禮房。他那時急的團團轉,可眼前這個少年就已經交卷了,神態間儘是輕鬆寫意。

他就把人記住了。

隻不過程敘言現在是府案首,而他十分勉強才考上童生,消息傳回來他和家裡人都不敢置信。

“程兄,你醉了,不如在章……”

“誰醉了。”程敘言打斷他:“我沒醉。”

程敘言晃晃悠悠起來,章冊立刻去扶他,卻被人一把推開。

其他人也驚了:“程兄喝醉後這般勇猛嗎?”

他們有意逗逗程敘言,誰知道程敘言一路念著回家,其他人來捉他他都能險險躲過,最後人怎麼出章家門走的,眾人始終沒弄懂。

若是平時這定然無禮,可人家醉了,還是他們灌醉的,再指責反而刻薄。於是三三兩兩也提出告辭離去。

章冊看著一下子空下來的院子,不免落寞。

“今天玩的開心嗎?”

身後忽然傳來的聲音讓章冊驚了一跳,他轉身:“爹?”

章父笑道:“你第一次主持宴會,可還算賓主儘歡?”

章冊遲疑的點點頭,將他們在池塘水榭飲酒賞荷花的事道出,章父不免欣慰。對程敘言醉後離開章家也是當個樂子。

“不過……”章冊摸了摸耳朵,“剛開始有點不愉快。”

章父不以為意,認為一件事開頭有些小問題不算什麼,他這樣的態度安撫了章冊,章冊就將事情道出。

“敘…程兄心思轉的好快。”章冊由衷道:“再給我三天,我也想不到可以那樣回答。”

章父臉上的表情僵住,他想他知道程敘言為什麼酒醉後還能在一乾圍堵中,從他家園子跑出大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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