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為父多載的裴大才知道當年父親的確是偏心他更多。是以這些年裴大知道三弟在老家的糊塗事,還是會節省銀錢,托人寄回老家。
裴大壓下心中的情緒,他令裴讓給他研磨,不多時提筆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慎禮”二字。
裴大捧起紙,吹乾上麵的墨跡,遞給裴讓道:“【讓】這個名是你祖父為你取的,願你事有退讓,得海闊天空。如今我在此字上為你取【慎禮】二字,盼你事事謹慎,時時守禮,切不可行差踏錯,禍及自身殃及家族。”
裴讓接過宣紙,目光定定落在黑色墨跡的【慎禮】上,眸光幽深,少頃他垂首躬身,“多謝大伯父取字。”
取字的事了了,裴大將手邊的紅木匣子遞給裴讓:“守孝期間,你及冠之禮撤去,但這是大伯父的對小輩的一點關愛,你收著罷。”
裴讓又是一番道謝。
“讓兒啊。”裴大喚道。
裴讓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大伯父有何吩咐。”
“你祖父在時,常在信中誇讚你。”裴大一臉懷念,書房內寂靜無聲,隻偶爾響起裴大威嚴又夾雜失落的聲音。
裴讓抱著紅木匣子往自己的院子去,路上的下人見到他屈膝行禮。然而裴讓直接略過他們,徑直回到自己的院子,自己的屋子。
紅木匣子裡放著一塊白色的圓形祥雲玉佩,通體溫潤。
【你若有意兩年後的鄉試,平時但有不懂之處的文章,可來正院尋老夫。】
裴大當年是正經通過層層考試,考出來的兩榜進士,含金量很高,又為官多載,指點裴讓考鄉試綽綽有餘。
如果說縣府院三試,有一二夫子教導,自身又勤勉努力有天賦,通過考試還有機會。
那麼鄉試則需要專人指點。因為鄉試中的第二場,策論幾乎占九成份量。
所謂策論就時事發表觀點提出相應對策。朝廷科舉取士最終目的是為治國,隻會背書的書呆子在這一階段就會刷下去。
這也是為什麼平民學子考到五六十歲都不一定能考上舉人的原因。因為普通書籍不會教他們治國。真正教治國的書籍早就被上層壟斷。
沒有書籍,沒有名師人脈,困守一地,隻抱著四書五經相關書籍,天才也隻會被現實壓下去。
裴讓將紅木匣子重新蓋上,放入櫃中,他拿出《孟子》看,上麵有裴老生前的諸多注釋。
在教導裴讓這一事上,裴老對其用心程度一如當年對裴大。
“祖父,我會光耀裴家。您在天有靈,護佑我吧。”
屋外的冷風吹過,卷起樹上一片枯葉飄向遠方。
一片葉子從樹上落下,程偃下意識伸手接,卻忘記他還在秋千上,於是整個人摔到地上。旁邊擇菜的易全山嚇的踹翻菜簍大步跑過來。
“偃兄弟,偃兄弟你怎麼樣?”
易全山心跟戰鼓擂似的,他扶著程偃朝書房大聲喊:“敘言,敘言快來。”
程敘言看著他爹額頭的淤青,當即要背著人去醫館,沒想到程偃把住他:“敘言,爹沒事。”
易家父子齊齊愣住。
程敘言試探喚:“爹?”
程偃頷首,他對易全山道:“勞煩全山兄弟給我煮個雞蛋。”
易全山忙不迭應下,臨走前還對程敘言和程偃道歉:“都怪我沒看好偃兄弟。”
“不關你事。”程偃拍拍他的肩:“沒有這一摔我還醒不了。去吧。”
程偃是個大活人,他有自己活動的權力,程敘言隻能在一定範圍保障程偃的人身安全。不可能隨時都貼身盯著。
程敘言也寬慰易全山幾句,才扶著程偃回花廳:“頭暈不暈?”
程偃笑道:“敘言,爹真的沒事。”
程偃看向跟來的易家兄弟,溫聲道:“這裡沒事,你們回書房去吧。”
“可是…”易家兄弟看向程敘言。
程偃又重複一遍:“回屋吧。”
程敘言點頭,易家兄弟才離開。
程偃故意抱怨:“一家之主易主了,哎。”
“為什麼會從秋千上摔下來。”程敘言抱胸問道,最初做秋千的時候程敘言考慮到安全問題,就將秋千放的低,沒想到他爹還能摔了。
花廳內,父子兩人對峙,程偃眨了眨眼睛又眨眨眼,乾咳一聲,“我,我記不清了。”緊跟著又道:“我是爹,我們換個話題。”
程敘言忍不住笑了,給他倒茶在程偃身邊坐下:“爹不是說一家之主易主了嗎,我讓爹實際體驗一下。”
程偃:………
程偃對於渾噩時發生的事有大概的印象,非要類比,大概就是他神智渾噩時將事情記錄,但不能細致思考從而給出回應。隻有他偶爾恢複神智,才能處理這些龐大的信息。
沒人弄得清這個原理,程敘言就程偃這個症狀問過係統,隻得到無情的“級彆太低,請先升級。”
大腦非常複雜又神秘,哪怕是醫學遠甩古代的現代,依然有不少絕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