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人家的女兒都會取小字。
程敘言收好錦帕,心裡默默念了一聲。
次日,嘉郡主攜一雙兒女進宮,卓楠星剛剛給皇後請安,沒多久就被天子身邊的人喚去。
殿內其他貴夫人笑道:“論聖上的寵愛,楠星真是獨一份了。”
嘉郡主連說自家孩子頑劣調皮,皇後笑了笑,三兩句帶過這個話題,她看向卓顏,道:“顏姐兒還是沒有合心意的人嗎?”
翻年卓顏十九歲,這個年歲在未婚女子中有些大了。
卓顏看向她母親,嘉郡主歎道:“倒是有個合心意的。”
卓顏低下頭,耳根泛紅。
其他人頓時來趣,上京的貴女也是有數的,誰誰家跟誰誰說親,誰誰還未說親,在圈子裡不是秘密。
之前就有人念叨卓顏太挑,不知道最後能挑個什麼。
這會子冷不丁聽嘉郡主提起卓顏有心上人,怎能不好奇?在眾人的目光下,嘉郡主不緊不慢道:“我家顏姐兒隨她父親,不看重家世,格外好才。”
眾人麵麵相覷,少頃一位伯夫人笑道:“好才?總不會是今歲的狀元郎吧?”
嘉郡主不語。
其他人怔住,還真猜對了?
殿內一時間寂靜無聲,好兒郎誰都盯著,程敘言的潛力有目共睹,這會子聽嘉郡主說起卓顏看上程敘言,有夫人不爽了。
那夫人道:“郡主此言差矣。男女婚配講究門當戶對。顏姐兒年輕好顏色,郡主是過來人當知道利害才是。”
其他人幫腔:“是啊郡主,程狀元也就名頭好聽,才華又不能當飯吃。”
皇後看著底下一群貴夫人唇刀舌劍,閒閒瞧熱鬨。
國朝內好些年沒有大規模戰爭,武將難出頭,相比之下,文官頗受歡迎。若那文人有才華,生得俊,行事有條理,叫人當香餑餑搶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程敘言讓官家夫人紛紛瞧上眼也確實有本事。
卓顏也不知道這場宴會如何結束,她頗為疲憊。然而回家的半路上又叫人攔住,是新城縣主。
卓顏跟母親和弟弟分彆,跟著新城縣主離開。
涼亭四周布有帷幔,內裡置炭盆,驅散一部分寒意。
新城縣主開門見山:“在梅花宴之前,你就瞧上程狀元了,是也不是?”
卓顏抿唇,應道:“是。”
“你……”新城縣主麵現怒色:“那梅花宴上你為何不以自己名義,反倒哄著我派人去男賓那邊傳信。你想為程狀元解圍,卻要借我之手。”
卓顏屈膝行禮:“縣主恕罪,當時小女地位不及,這才出此下策…”
卓顏的母親雖為郡主,但卓顏本人卻並未被冊封。論身份地位,新城縣主要高出卓顏一截。
當時梅花宴上,來者皆是清貴人物,卓顏這個郡主女的身份不夠。但頂多算卓顏臨時借一下新城縣主的勢,旁的心思卻是未有,這種事在上京很常見。不過新城縣主問罪,卓顏當下好聲好氣賠罪。
卓顏以為這事就過了,誰知道新城縣主道:“既然是本縣主為程狀元解圍,他該感恩的人亦是我。”
卓顏眸光一顫:“縣主是何意?”
新城縣主盯著她的眼睛,認真道:“我瞧上程狀元了,你另外找一個吧。”
“不成。”卓顏一改之前的弱勢,眉眼含霜,如此大的反差將新城縣主唬了一跳。
新城縣主也惱了,“卓顏,你彆忘了,當時是本縣主的人…”
“那也是我主使的。想為程狀元解圍的人是我,做出行動的人是我,達成目的還是我。”卓顏雙目如刃,逼近新城縣主:“我借你勢是我理虧,回頭我帶禮登門道歉。但讓我將程敘言拱手相讓,那是絕無可能。”
“我今日有些乏了,臣女告退。”卓顏匆匆一禮,轉身離去。
新城縣主看著空蕩蕩的涼亭,少頃氣的砸了石桌上的點心:“可惡,可惡——”
新城縣主怒火衝衝的回府,對著自家母親一通告狀,“我可是縣主,卓顏她怎麼敢的!”
新城縣主的母親無奈,“天下好男兒多,你何必盯著一個程敘言。那麼一個寒家子有什麼好?”
“你想想你若是嫁給程敘言,往來之地是街頭巷尾,每日粗茶淡飯,更彆說著錦衣華服。你看看程敘言穿的常服料子。你一件裙子能頂程家一個月花銷。我的傻女兒,你可彆糊塗。”
新城縣主愣住:“是,是這樣嗎?”
“可是卓顏她哄著我才辦成事。”新城縣主咕噥。
新城縣主的母親摸摸她的頭,哄道:“這事多常見。不說旁的,就是咱們府裡借你我勢的下人還少了?再者人家也沒怎麼著你,大度些就過去了。”沒必要為這種小事樹敵。
新城縣主鼓著臉,“不成,她今日在涼亭還凶我,她不給我道歉這事沒完。”
次日卓顏攜厚禮登門,新城縣主傻眼:“這就來了?”
侍女猶豫:“縣主,怎麼辦?”
“把人帶進來。”新城縣主不信在自家還能輸給卓顏。
然而花廳內,卓顏恭恭敬敬給新城奉上一盞道歉茶,新城縣主故意拿喬不接,卓顏也沒有異色,最後新城縣主自己覺得不好意思,這才收下。
待卓顏離開後,新城縣主打開卓顏送來的賠禮,眼睛一亮,“好漂亮的鐲子。”
“這簪子也彆致……”新城縣主當即戴上。
新城縣主的母親步入花廳,“可消氣了?”
新城縣主哼哼兩句,沒再說卓顏什麼。
新城縣主的母親忽然道:“你既然知曉卓顏借你的勢,當時怎的不鬨騰?”
新城縣主頭也不抬:“當時我不知道嘛,是馮家姐姐提點我的。”
“是馮少詹事家的女兒?”新城縣主的母親問。
新城縣主點頭。
新城縣主的母親沉下臉,屏退左右後輕聲道:“慫恿你去跟卓顏搶人的也是她?”
新城縣主頓住:“母親,您什麼意思啊。”
新城縣主的母親心情複雜,歎了一口氣,隻好細細跟女兒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