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兒,小牛兒——”
男人的呼喊聲此起彼伏,鑼聲不歇。半刻鐘後街道邊一扇木門從裡麵打開,程敘言立刻趕去,圓乎乎的小男孩揉著眼睛,一副迷糊模樣。
程敘言喚:“小牛兒?”
男娃抬起頭,剛剛還耷拉的眼皮一下子瞪大,疑惑眼前的大人怎麼知道他名字。
“你奶奶在找你。”程敘言從馬上下來,把小孩兒抱入懷中,溫柔的拍著他的背:“彆怕,我帶你去找你奶奶。”
小牛兒眨巴眨巴眼,乖巧的依偎在程敘言懷裡。
他們駕馬往回趕,老婦人遠遠就看到馬上的孫兒,立刻奔上前:“小牛兒,小牛兒。”她接過自己的孫兒,緊緊抱住:“你嚇死奶奶了。”
男娃心疼的摸摸奶奶的臉,軟乎乎道歉。
程敘言道:“走罷。”
老婦人這才記起程敘言也在身邊,立刻要跪下道謝,程敘言看向時明,時明抬手將老婦人扶住。
晌午時候颶風勢猛,直接將南浚縣摧毀個七七八八,若是以往,此地定然是哭嚎聲遍地,現如今卻是靜謐無聲,隻剩呼呼風聲和嘀嘀嗒嗒雨聲。
程敘言不敢大意,時刻留意颶風情況和飛靈江的水位。
第三日時候,孟水縣上遊的大壩再也攔不住積蓄的江水,伴著狂風衝向下遊的孟水縣,一瞬間房屋傾倒亂石飛滾,大半個縣淪為廢墟。
所有人膽戰心驚,嘉州府的百姓也人心惶惶,唯恐殃及府城。程敘言連眼都不敢閉,就怕睡一覺起來嘉州府就步了南浚縣後塵。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嘉州府東麵的百姓明顯感受到屋頂上的黑瓦被吹的叮當作響,還有瓦片砸落在地的驚響聲。
屋裡的孩子哇哇大哭,怎麼都哄不好。
“東街的百姓帶上金銀細軟出門,東街的百姓……”
那道男聲十分響亮,破開雨幕和狂風穿入他們耳膜,短暫的安撫眾人的心。
屋裡管家的婦人迅速收拾物什,同丈夫帶著家人出來,他們見到欽差大人的長隨拿著一個敞口鐵皮,他們聽到的響聲就是那般來的。
時明高聲道:“不要慌,府城外的背風處修建幾十座蠔殼屋,現下帶你們去避難。”
眾人心裡一喜,立刻跟在時明身後。
隻是隨著之後的人群多了,難免有騷亂,時明耳朵好使,於嘈雜中捕捉驚聲,駕馬奔來。
一位老人家不小心被絆倒了,這會兒哀哀叫喚。
時明蹲下摸了摸老人的傷腳,“好像脫臼了。”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一道輕微的響聲,老人瞪大眼,從痛苦迷茫到驚喜。
老人家和他家人忙道:“謝謝大人,謝謝。”
“我隻是個長隨,可當不得大人。”時明笑道。他叫來另一衙役,把對方的矮腳馬讓給老人。
之後時明帶著人繼續前進,他不知道有人望著他的背影心生欽慕,也有人望著他滿眼欣賞。
兩個時辰後,府內東街的百姓悉數進入蠔殼屋,自他們進屋後,無時不在的風意一下子消失無蹤,連潮意好似都散了。
衙役送來燈盞,將屋內照的亮堂,小娃娃止住哭,好奇的望著這奇特的屋子。
不多時又有人來:“你們彆怕,等會兒有人來送食物。”
前後不過半刻鐘時間,有人送來幾籮筐白饅頭,還有小凳子供人坐,衙役板著臉道:“不要生事,否則彆怪我們不客氣。”
“…官爺”人群中有人弱弱喚,“我娘有些體熱,可否能允些藥湯。”
衙役:“一刻鐘後會有大夫來。”
“老朽來罷。”一名五十出頭的男子道:“老朽曾坐堂會心堂,看個體熱沒甚問題,隻是勞煩官爺備些藥材。”
衙役詫異的看他一眼,隨後道:“老大夫稍等。”
不多時衙役準備紙筆和常見藥材,甚至送來陶罐,清水和柴火。
眾人一時間皆有受寵若驚之感,老大夫愣了愣,拱手道:“多謝官爺。”
其他人也跟著拱手,異口同聲道:“多謝官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