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最後一片葉子落下,天一下子就冷了。
卓顏早已穿上夾襖,白色的毛毛領顯得她稍微圓潤一點。白術扶著她在院中走動,見卓顏鼻尖浸出汗,便扶著她回屋。
卓顏歎道:“也不知敘言何時抵京,我……”她瞬間白了臉,張著嘴神色痛苦。
白術:?!!
白術:“姑娘!”
半夏忙搬來一張椅子,讓卓顏順勢坐下。
“白術姐…姐姐…”半夏抖著聲喚她,“你看姑娘的下裙。”
雪色中暈出一點血紅,刺眼得很。
白術腦子一翁,但短暫的怔愣後她立刻叫人。
皇後收到消息時也愣了愣:“卓顏要生了?太醫去了嗎?”
“去了。”傳信的小太監道:“兩名穩婆一早趕過去,太醫應該也快到了。”
皇後扯著手帕,猶豫片刻後移駕卓顏的小院。然而皇後剛至院外就聽得院裡的叫聲,緊跟著穩婆的聲音傳來:“宜人萬萬不能大叫,得留力氣。”
於是那叫聲就沒了。但皇後的眼皮子卻忽然跳起來。
之前太醫告訴過她,卓顏的懷相不好,又受過折騰,後麵就算以藥膳調理也是事倍功半。
千萬不要難產。皇後閉上眼,在院中等候。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日頭從正空至西斜,屋內隻零星傳來悶哼聲。一盆盆血水端出,叫皇後心往下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院中坐了多久,直到太監唱禮的聲音傳來,皇後才驚醒。
她看著大步而來的天子,有片刻心虛,很快又恢複如常:“臣妾……”她剛起身就往旁邊倒去,還好身邊宮人扶住她。
她在石凳上靜坐大半日,身子都僵了。
天子擺擺手,隻問:“卓顏如何了?”
皇後:“還未正式生。”
天子頓了頓,想說什麼又咽回話。帝後二人屈居廂房等候。
正屋內卓顏死死攥著被子,烏黑的發被汗水浸濕,貼在她的臉頰,脆弱的細雨中枝頭顫巍巍的花。
白術哄著她:“姑娘,您一定要撐住,您想想姑爺,想想小公子,郡主和大人。”
卓顏眼神渙散,一切好像都遠去了。
“嘶————”
程敘言的坐下馬忽然一個跟鬥,連帶著他也從馬上摔下來。
“敘言哥——”
“程大人!!”
時明立刻勒停馬,跳下去奔向程敘言:“敘言哥,你怎麼樣?”
“程大人。”其他侍衛也關切的湊上來。
程敘言搖搖頭:“我沒事。”他落地的時候順勢滾了兩圈。
天色已經黑下來,月光隱現,然而不過須臾又退去光輝。程敘言心裡一顫,這種不安的感覺……
黛黛。程敘言攥緊手,問時明:“我們還剩一日路程對不對。”
“敘言哥,您想乾什麼。”時明還算了解他,抓著程敘言的胳膊:“您不要衝動。”
“我不衝動。”程敘言道。
時明剛鬆一口氣,程敘言就越過他騎上他的馬衝進夜色裡。
時明:“敘言哥!!”
幾名侍衛麵麵相覷:“時小哥,現在怎麼辦。”
“追啊。”然而程敘言的馬受傷了,時明隻好搶其他人的馬,他道:“你們把那匹馬帶去驛站治療。”隨後他也衝入夜色中。
樹影婆娑,火折子在風中明明滅滅好幾回。也虧得他走官道
,程敘言又耳清目明,才沒出什麼事。
隻是耳邊的風聲更大,不知是他疾行的緣故,還是本就夜風起。
半夏打開門接過參湯,激得她一哆嗦。她趕緊關好門,免得涼意進入屋內。
半夏快步走到卓顏身邊,“姑娘,姑娘您喝些參湯。”
卓顏迷迷糊糊望著她,大半碗參湯下肚,半夏還沒來得及高興,卓顏一聲慘叫衝破屋門。
天子叫來太醫:“卓宜人到底怎麼回事?”這都多久了,還未生下孩子。
太醫顧不得擦額頭的汗,將卓顏的身體情況一一道來。通俗點說卓顏孕前期遭罪虧了底子,哪怕後來補上也比一般孕婦人弱。更何況卓顏肚子裡還揣著雙胎。
屋內的慘叫一聲勝過一聲,又戛然而止。天子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再去尋兩名穩婆來。”
江平德趕緊應是。不多時他的乾兒子領著兩名精壯穩婆進院。
穩婆:“民婦見過……”
天子打斷她們:“你們去給卓宜人接生,務必讓孩子順利生下。”
“是。”兩名穩婆心情凝重的步入屋內,濃鬱的腥氣逼人作嘔。
她們詢問道:“現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