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楚宴已經說了蘇寶的生母已經沒了, 楚恒卻根本不信,他認為若蘇皖足夠重視蘇寶,肯定不可能將他一個人丟到景王府, 如果她舍不得蘇寶,又不願意跟著楚宴,其實扮做奶娘暫時陪著他,時間成熟時,再將他帶走, 倒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其實蘇皖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楚恒又仔細打量了她一眼。若非麵前的女子個頭比蘇皖高了不少,五官也沒有相似之處, 楚恒早懷疑她了。他初見蘇皖時, 她不過十四歲, 十六歲那年, 蘇皖還長了不少, 他以過去的身高評判她, 自然不行。
楚恒隻是掃了兩眼便移開了目光,見幾個未出閣的姑娘也來了, 心中閃過一抹譏誚。不過他清楚蘇皖的脾氣, 彆看她生得嬌嬌軟軟的,其實最怕麻煩, 楚宴身邊的狂蜂浪蝶越多,蘇皖越不可能喜歡他,念極此,他心中倒是好受了些。
就算她為他生了個孩子又怎樣?最後得到她的, 隻會是他。
他氣質冷凝,冷冷看人時,頗有種讓人頭皮發麻的感覺,說完那番話,四處掃了兩眼,就朝蘇寶走了過來。
蘇寶緊繃著小臉,粉嫩的唇也抿了起來。
楚宴卻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肩膀,他神情雖慵懶,語氣卻很強硬:“三皇兄還是不要為難他了,你那日拿劍指著他時,他魂都要被你嚇破了,現在瞧到你就恨不得躲遠點,豈會願意同你說話?今日又是他生辰,三皇兄若是真心來為他慶生來了,還是讓他高興些的好。”
當初街上發生的事,早就傳遍了整個京城,聽說安王拿劍指著一個孩子時,有不少人不信,覺得傳聞有些過火。
畢竟,一個成年人就算再過分,也不可能真拿劍指著一個四歲大的孩子,見安王沒有反駁,在場的女眷都有些難以置信,望著他的目光也染上了一絲鄙夷,礙於他是王爺,才沒有過火地打量。
儘管如此,安王也有些招架不住,他薄唇微抿,深深看了楚宴一眼,想到府裡的彩鳳姑娘,如若利用的好,蘇皖定然會現身,他才勉強壓下心中的火氣,清楚景王是有意刁難,他拂袖便想離去。
他神情越臭,楚宴心情越好,哪怕他都要離開了,也沒放過他的意思,他揚起嘴角,道:“三皇兄不是送生辰禮來了?難道就因為他不想跟你說話,禮物就不送了?真沒想到三皇兄是如此小氣吧啦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孩子很好哄嗎?你的禮物若是珍貴,說不準他就原諒你了,還是說三皇兄是舍不得給禮物?”
他一番話下來,好多人都忍不住用一種怪異的目光打量著楚恒,六皇子也嘖了一聲,小聲嘀咕道:“真沒想到三皇叔是這樣的人。”
他聲音雖不大,習武之人卻耳力甚好,楚恒自然聽到了,他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不止六皇子一副不讚同的神情,連不少婦人都一言難儘的瞧著他,他堂堂一個王爺,又豈會舍不得一個禮物?不過是氣得忘記了而已。
楚恒伸手掏出了懷中的錦盒,拋給了楚宴,道:“本王又不是窮得吃不起飯了,何須計較一個禮物?不過是忘了而已。”
六皇子卻又嘀咕了一句,“誰知道是不是被攔了下來,才舍得給了。”
楚恒冷冷瞧了他一眼,這一眼冰冷刺骨。
見狀,唐公公腿有些軟,下意識將六皇子摟到了懷裡,唯恐楚恒一怒之下,做出什麼荒唐事來。
饒是天不怕地不怕,被他的目光籠罩住時,六皇子也忍不住縮了一下腦袋,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難道都給他聽到了?他聲音明明不大。
他畢竟是皇子,又有內侍和侍衛護著,楚恒又是長輩,自然不好跟他計較,隻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
他走後,楚宴才衝眾人拱手,神情淡然,“讓大家看笑話了。”
眾人連忙擺手。
安王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太大的轟動,很快孩子們就將他拋之腦後了。
福義帶著眾人入座後,雜戲團就開始了表演,這些人是專門為孩子們請的,表演的節目讓孩子們極其喜歡。
蘇寶是第一次觀看這種節目,不論是會噴火的小男孩,還是胸口碎大石的年輕人,抑或著頂著碗演雜耍的小姑娘都讓他敬佩極了,他瞧得目不轉睛的,一雙眼睛恨不得黏在他們身上。
不僅他看得開心,六皇子等人也是頭一次瞧到這些雜技表演,一個個都高興極了,看到精彩之處還忍不住嗷嗷亂叫,好幾個孩子的嗓子都叫啞了,蘇寶也受了感染,忍不住跟著喊了好幾聲。
馴獸師牽著老虎出來時,孩子們瞪大了眼睛,隨即興奮地喊起了老虎,老虎雖然早就被馴服了,怕出意外,依然有幾個馴獸師在台下警惕地瞧著。
其實給貴人們表演時,馴獸這一塊往往會特意排除掉,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真出個意外,他們就是有九條命都不夠賠的,但是楚宴卻讓他們正常表演。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楚宴也喊了一隊侍衛過來盯著。
好在表演一切順利,看到威風凜凜的大老虎跳進火圈時,孩子們都興奮極了,一個個都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唯恐大老虎一不小心被燒傷。
等它表演完畢,馴獸師領著老虎給大家鞠躬時,孩子都尖叫了起來,不想讓老虎退下。
不管他們想不想,馴獸師都帶著老虎退了下去,接下來上台的是兩隻小猴子,小猴子生得醜萌醜萌的,它們在台上蹦來蹦去的,可愛極了,大家很快便沉浸在了小猴子的表演中。
不知不覺就到了尾聲,演員出來謝幕時,孩子們依然意猶未儘,嚷著還想繼續觀看,這下也不嫌熱了,哪怕嗓子都喊啞了,一開口嗓子就疼,也不見他們抱怨,有不少孩子拉著長輩不停地撒嬌,想讓他們去自己府裡表演,直到長輩答應了才作罷。
考慮到孩子們又是尖叫又是亂蹦的,肯定早渴了,蘇皖便命丫鬟上了降火的花茶和瓜果,等他們吃完,才帶著他們去了擺酒席的地方。
這些孩子,一個個都是家中的掌心寶,吃飯都有丫鬟伺候,上了飯桌,基本上每個孩子身後都有個丫鬟照料著,蘇皖怕有人趁機對蘇寶不利,便也跟在了他身旁,蘇寶想拉她坐下,見其他丫鬟皆是站著,便清楚娘親肯定不會坐,隻好作罷。
蘇皖忙活了一上午,多少有些勞累,嗓子眼也有些不舒服,怕在貴人麵前出醜,她始終壓著咳意,此時卻有些壓不住,又咳嗽了起來。
她這一咳,蘇寶自然擔心。他飯也不吃了,就想帶她下去休息,蘇皖衝他使了個眼色,他仍舊很固執,說什麼也要讓她去休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蘇皖多少有些無奈。
玉靈笑道:“方姐姐累了一上午了,快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小公子就行。”
蘇皖沒辦法,隻好下去了,蘇寶這才肯乖乖吃飯。
回到奉水苑後,她卻有些放心不下蘇寶,在坤寧宮時蘇寶都差點出事,今日府裡來了這麼多人,若是混進了心懷不軌之人……
不知為何,蘇皖莫名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蘇寶今日是小壽星,又有這麼多人來給他慶生,他自然無法提前退席。
蘇皖想了想便叫人給楚宴傳了個信,得知他早就派了暗衛盯著時,她才沒那麼擔心。蘇皖稍微吃了點東西,便喝了藥,不知為何,她仍舊有些放心不下,正打算去瞧瞧蘇寶時,就見小蕊慌張地跑了過來,“方姐姐,不好了,前院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蘇皖心中猛地一咯噔,連忙站了起來,邊往外跑,便問道:“怎麼回事?”
小蕊也跟著她往外跑,氣喘籲籲道:“方姐姐不用太擔心,他隻是差點燙傷,受了驚嚇,我怕他心中害怕,就來喊你了。”
蘇皖鬆口氣的同時,眼中又滿是自責,早知如此她就不該回來,“怎麼回事?為何差點燙到?”
小蕊長話短說,認真解釋了一下。
酒席的最後,每一張桌上都會陸續上幾盆熱湯,誰料最後上湯時,傳菜的丫鬟卻不小心絆了一跤,直接朝蘇寶摔了過去,手中的熱湯也朝他灑了去,若非暗衛跟玉靈反應快,一盆熱湯定然從他頭上灑了下來,儘管如此,熱湯還是濺到他身上一些。
幾句話的功夫,她們便已經跑到了浮真堂。
浮真堂內亂哄哄的,好幾個膽小的孩子都被嚇哭了,正依偎在娘親或嬤嬤懷裡小聲啜泣著。
蘇皖到時,楚宴也已經到了。
一個丫鬟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見到楚宴,她使勁扇了一下自己的臉,一掌下去,臉就高高腫了起來,她哭道:“王爺,奴婢真不是有意的,求王爺饒奴婢一命,求您饒奴婢一命啊。”
楚宴已經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一雙眼眸沉得有些深。
今日一共擺了將近四十桌酒席,由於府裡人手不夠,酒席便承包給了飄香閣,這些上菜的丫頭都是飄香閣請來的,他早就猜到了會有人使壞,特意在蘇寶身邊安插了兩個暗衛,若非暗衛反應快,一盆熱湯澆頭而下,後果可想而知。
他自然不信這是偶然事件,“拖下去仔細審問,彆弄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