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蘇翼回來沒多久,蘇皖就來了他這兒,跟他說了一下顧茗筱的事,說他若是沒意見就儘快找媒人說和一下。
蘇翼挑了挑眉,不知怎地,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少女恬靜的側臉。她其實生得極美,靜靜往那兒一站, 哪怕低垂著眉眼,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蘇翼之前對她有些反感, 隻是覺得她以貌取人, 太過膚淺, 讀過她的詩後,他就清楚必然是他誤會了什麼, 一個女子能做出那樣氣勢磅礴,心懷天下的詩詞,本身必然不會太差。
他擦劍的手頓了頓,不知為何竟對成親多了分期待,他唇角挑起個笑, “可以啊,那就她了。”
蘇皖自然高興, 這是自楚宴離開後, 她頭一次這麼開心,那邊顧茗筱也說了嫁誰都成,這事顯然要成了。
蘇皖便直接請了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者, 幫著去說合了一下。
顧茗筱的父母都很看好這樁親事,見媒人來說合時,顧母高興極了,不過她也沒當場點頭,雖說姑娘說了誰都行,點頭前總得問一下她的意見才成。
再說媒人來說合時,一下子就點頭,也未免顯得太上趕著,就算心中有意,一般也會說先跟家人商量一下。
送走媒人後,顧母便去了顧茗筱的院子,說有人提親了,還將對方誇的天下僅有,說連她爹都覺得這是一樁極好的親事。顧茗筱根本沒在意母親說了什麼,隻是笑道:“母親喜歡就行。”
顧母笑道:“他不僅人仗義,是個重情的,又有王妃盯著,依著她和冉桐的關係,蘇翼日後對你絕不會差到哪兒去。”
顧茗筱眼眸微動,修長纖細的手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杯子,水灑了出來都沒意識到。
顧母從未見她如此失態,嚇了一跳,“哎呀,你這丫頭,怎麼突然失魂落魄的?”
顧茗筱不緊不慢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問清對方之所以會提親是因為蘇皖格外看好這樁親事,她便搖了搖頭,竟給顧母丟下一句,“誰都可以,唯獨蘇翼不成。”
她能接受他為了履行承諾來求娶,卻無法接受他在忘記她的情況下,隨便娶了她,她至今都記的,上巳節時他望著她時,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喜。
顧茗筱不顧母親的責備,轉身回了屋,態度竟很是堅決。
知道她拒絕後,蘇皖和趙冉桐都愣住了。
兩人根本沒料到她會拒絕,不是說了誰都可以?怎麼偏偏他不行?蘇皖甚至以為是哥哥什麼時候得罪了她。
她當即殺到了蘇翼的院子。
蘇翼自然冤枉,他怎麼可能得罪過她?這半年他根本沒見過她,去哪兒得罪她,夢裡嗎?
想到上巳節時,他曾對她流露出不喜的神情來,蘇翼有那麼一丁點的心虛,他也不知為何,明明什麼事都不曾放在心上,卻連一年前初見她的場景,都記得清清楚楚。
蘇皖一眼就瞧出了他的心虛,還以為他怎麼惹惱了顧茗筱,當即惱得捏了一下他的胳膊,“好呀你,爹爹和娘親辛辛苦苦將你養大,就是讓你欺負小姑娘的?”
蘇翼身為兄長,卻被妹妹教訓了,哪怕她捏得不疼,蘇翼也覺得有些沒麵子,臭著臉道:“我何時欺負她了?我總共也就見了她那麼兩三次,話都不曾說過。”
瞧出他的遲疑,蘇皖追問了半天,才問出上巳節的事。蘇皖蹙了蹙眉,“她真盯著你怔怔瞧了半晌?”
蘇翼被問得有些不高興,他還能撒謊不成?
不知為何,見她竟說出嫁誰都成,就是不嫁他的話來,他莫名有些介懷,明明之前也沒非她不娶,如今竟格外在意。
他向來懶得操心旁的事,今日妹妹離開後,竟思索了半晌顧茗筱的事,越是思索,他竟越覺得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蘇翼再次想到了初見時,她望著他怔怔出神的模樣,難道之前真認識?可是回京後,他確實不曾見過她。
蘇翼想了半天,總覺得他不至於調戲一個小姑娘,但是仔細回想的話,她生得確實很美,萬一真混賬了,怎麼辦?
他當晚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第二日還讓蘇皖和趙冉桐幫著問了問,為何唯獨他不行,顧茗筱嘴巴很嚴,自然沒問出什麼來。
見哥哥也有些悵然若失,蘇皖滿心遺憾,不由歎口氣,“我本以為那人遲遲不提親,你就有機會了,誰料……”
蘇翼擰眉,“什麼那人?”
見他追問,蘇皖便將顧茗筱被救的事,簡單說了一下,蘇翼聽了卻猶如晴天霹靂,腦海中總算浮現出一個小姑娘的模樣來。
難怪他總覺得她隱隱有些眼熟,竟是八年前遇到的。
她被拐子挾持後,恰好遇到在後山打獵的蘇翼,蘇翼瞧出不對後,就救下了她,本以為小姑娘生得文文靜靜的,肯定嚇壞了,誰料被救下後,她並未哭泣,而是鄭重道了謝,還問他是哪家公子,日後好讓父母登門感謝。
她個頭小的,生得也唇紅齒白,瞧著明明才不過七大歲大,卻跟個小大人似的,一再詢問他的名字。
蘇翼不由有些好笑,就逗了逗她,說什麼他是江湖俠客,講究做好事不留名,要是非要感謝,被武林盟主知道了,他這個俠客就當不成了。
小姑娘睜著一雙澄清的大眼,聽得一愣一愣的。
胡扯了一會兒,打算將她送回去時,蘇翼才發現她的腳扭傷了,走不了路,他當時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半大少年,見她年齡又小,就說要背她,誰料她卻守規矩得緊,就是不讓他背。
蘇翼總不能將她一個人丟在深山裡,便順口說了一句,等她長大了可以娶她,她這才乖乖趴在他後背上。
誰料一句玩笑話,小丫頭竟記了這麼多年。
蘇翼愣了半晌,心中說不上什麼滋味,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有人因他一句玩笑話,等了那麼多年。
見哥哥神色不對,蘇皖蹙了下眉,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麼,她想確認時,卻被蘇翼推了出去,他垂眸道:“你彆管了,這事我自己解決。”
神色竟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蘇皖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麼,見哥哥不樂意說,也沒再追問,不過見他總算開了竅,蘇皖倒也有些欣慰。
接下來兩個多月蘇皖都沒再過問哥哥的事,他跟顧茗筱也依然是那個狀態,兩人誰都沒有定親。
時間緩慢走著,變化最大的自然是寶寶,她幾乎一日一個模樣,先是學會了翻身,最後也能坐穩了,六個月大時,還學會了爬行。
蘇皖一不留神,她就能從床的這頭爬到那頭,好在身邊還有丫鬟奶娘跟著,倒也沒讓她從床上掉下來過。
他們如今已經搬回了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