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既明是個演員。
不是明星。
這兩者沒什麼好壞之分,對於衣既明來說,隻是工作的範疇不同。
演戲,是他的工作;上熱搜,不是。
至於“分析他為什麼突然上了熱搜、怎麼上的熱搜、這對他未來的事業發展是好是壞,該如何應對”等,那就是經紀人和公關團隊的工作了。
大家唯有各司其職,各儘其責,社會秩序才會穩定。
在內心裡得出這樣一個完美的等式後,衣既明就起身,準備向經紀人告辭了,以免打擾到對方工作。
“我是不是還應該謝謝你?”經紀人咬牙切齒,以那副娘兮兮的柔弱之軀絕不應該有的力道,掰斷了手裡的鉛筆。硬核娘gay,超凶的!
“不用客氣。”衣既明認真回答。
經紀人在到底要不要掐死自己的搖錢樹的思索裡,搖擺不定了大概一分鐘,最終,還是讓理性戰勝了感性,選擇了對衣既明忍痛放行。
小助理積極主動,堅持要替自家boss把衣既明送走。至少是一路送到了電梯口。在確定不會被boss看到後,小助理才敢對衣既明悄悄伸出大拇指,給勇於和大魔王抗爭的屠龍英雄點了個讚:“明哥,乾得漂亮。”
衣既明睜大眼睛,微微歪頭,一直到光可鑒人的電梯門在自己眼前緩緩合上,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到底乾了什麼。
十二月的b市,刮著喧囂的北風,吹來了西伯利亞的寒涼。
衣既明一身駝絨大衣,身姿頎長,脊背挺直,即便隻是這麼無所事事的站著,都好像比綠化帶的冬木更顯筆挺。一如他的性格,努力工作,認真生活。他站在公司大樓後門的斜坡上,乖乖等著生活助理開車來接。由於年輕時的一些意外,衣既明至今沒有辦法學會開車。
衣既明對著乾燥的空氣嗬了口氣,在一片白霧彌散中,他正看到了黑色的座駕,由遠及近的緩緩駛來。
庫裡南,沒錯了,是他的車。
待衣既明在後座上坐定、係好安全帶後,他才意識到,不是全天下所有的黑色庫裡南,都是他的車。
證據就是如今坐在駕駛席上的人,與他的生活助理小南,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那是個叼著煙的桀驁青年,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好像在傾訴著他的壞脾氣。青年戴了副幾乎遮住了半張臉的深紫色墨鏡,隻露出了一截薄唇與下巴,但這冰山一角,就足夠看出青年的顏值可以有多出色。
一般人在這種時候,都會禮貌性的尷尬一下。
衣既明卻沒有。
準確的說,因為一些意外,他在除了演戲以外的生活裡,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了。習慣成自然,也鍛就了一副渾然天成的波瀾不驚。
“抱歉,上錯車了。”衣既明在這麼說完後,就準備解開安全帶下去了。
青年抿著唇,蹙著眉,情緒藏在眼睛裡,眼睛隱在墨鏡後,實在是讓人不好判斷他的所思所想。隻依稀能從他略顯急躁又生硬的語氣裡,聽出一二。他的聲音很好聽,是那種會讓人想要傾聽更多的磁性聲線,就是措詞有些像是在威脅:“我要是你,就不會下去。”
話音未落,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現的媒體,就已經蜂擁而至,快要把未來娛樂經紀公司那不起眼的後門圍個水泄不通,閃光燈瘋了一樣的謀殺菲林。
此時明顯不是一個開門下車的好時機。
雖然在密封性與隔音效果都極強的車廂內,關上門就渾然是另外一個世界了,但衣既明還是能夠從狗仔們,為了搶占頭條爭先恐後擠出的猙獰麵目裡,對外界的嘈雜猜到一二。
這實在不太像是衣既明這個咖位,所能夠引起的流量,哪怕他剛剛才上了熱搜。
衣既明把疑惑的目光,順理成章的對準了駕駛席上的青年。
“我們先離開,再說其他,ok嗎?”青年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生氣,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一股說不上的力量,像是恨不能釘在那裡。
“好。”衣既明隻可能比青年更不會說話,但他卻完全沒有這方麵的自覺。
他覺得他應對的可好了。
麵對陌生人,在沒有經紀人或者生活助理從中斡旋的情況下,他竟然能和對方對答如流,這簡直是史詩級的進步,必須給自己獎勵一朵小紅花!
然後,衣既明就真的拿出手機,煞有介事的點開備忘錄,在今天的日期那裡,似模似樣的打了一朵小紅花出來,以資鼓勵。
青年的車技很好,開的又穩又快,在狹小的後巷,哪怕把飛車快要開出飛碟的感覺,依舊沒讓後座的衣既明感覺到太大的顛簸回旋。衣既明略顯羨慕地看了眼青年翻飛在調節檔上的手,黑白分明的瞳孔中閃過一目了然的情緒——會開車真的好了不起哦。
在他們的車後麵,是幾輛已經跟上的狗仔車,□□短炮,鍥而不舍。
在b市這麼擁堵的大街上,展開追逐戰,這明顯不是一個多麼明智的舉動。早在幾年前,c國的法律,就專門出台了針對“追車”這一危險行為的新規定,懲罰十分嚴厲,嚴重到甚至有可能會吊銷采訪許可。任何一家媒體,都不會想要在正街上被拍到他們這麼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