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無良一言不合就下跪。
衣既明卻還是麵無表情、無動於衷的坐在那裡, 不論是錢無良突然的動作,還是錢無良拿出來的巧克力, 都不會讓衣既明有任何反應。因為……
他早就沒有感情了。
不管錢無良是真心悔改, 還是隻是想打感情牌,亦或者準備了什麼其他的陷阱, 衣既明都不可能去配合他。甚至比起關注錢無良, 衣既明更想看霍樓, 他沒想到霍樓可以這麼快就找他。霍樓在看到錢無良下跪後, 並沒有著急過來, 反而是先聯係了咖啡廳的經理。
這棟大廈頂樓的西餐廳是霍樓母親奧莉薇夫人開的, 而整棟大樓背後的擁有者則是霍然清。這對前任夫妻很多產業都是這樣的, 在他們離婚的時候就已經分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經理很快就過來了, 特彆好說話。
霍樓也沒有為難人家,而是選擇了用錢平事, 花了兩倍以上的錢包場, 今天不再接待任何客人。還在就餐的客人,也不用離開,但霍樓希望他們能夠簽一份保密協議。然後,霍樓就把李林和大廈保安隊的人都叫了過來, 按個排查咖啡廳, 地毯式的搜尋有沒有偷錄設備。為了表達對打擾了客人就餐的歉意, 霍樓為所有人提前買了單。
錢無良就這麼被晾在了一邊, 起也不是,繼續跪好像也不合適。總之就是十分的尷尬。
隻有衣既明不覺得尷尬。
霍樓終於有時間坐到了衣既明身邊, 這回真的像個總裁了,特彆霸道。
“你不許原諒他!”
衣既明皺眉。
霍霸總一秒鐘現了原形,自我反思這話是不是說的有點過,緩和了語氣,有商有量的和衣既明道:“至少,不能輕易原諒他。”
想了想,霍樓又加了一句:“好不好嘛。”
衣既明終於開口:“我本來就沒打算原諒他。”
錢無良剛剛出獄,一時間沒想起來霍樓是誰,搞不太懂現在的情況,但至少衣既明的話他聽懂了,衣既明並不打算和他一笑泯恩仇。他的臉色“刷”的一下就更白了,身子都有了微微顫抖,焦急的想要和衣既明進行溝通。
“我知道我當年做的事情不對,害你出了車禍,但我不也受到了懲罰嗎?還有……”
錢無良一筆筆的和衣既明算起了往日恩情。
錢無良是衣爸爸的朋友,也是因為他,衣既明才有了接觸到娛樂圈的渠道。錢無良自帶上衣既明開始,倒也是儘心儘力的想要捧紅衣既明,並且真的做到了。
衣既明安靜的聽錢無良從頭說到尾,一直到錢無良提起了他和衣爸爸之間的交情,衣既明的表情才總算有了不一樣的反饋。
不是變好,而是更糟。
衣既明抬手,說了從未有過的長話。
“第一,您坐牢,是因為經濟犯罪,不是因為泄露我的行蹤。”
直接害的衣既明出車禍,差點命喪黃泉的狗仔,他們才是真正受到了法律的製裁,至今還在監獄裡沒有出來。
在衣既明的純邏輯裡,錢無良坐得經濟牢,並不能兩清。
“第二,是帶您我入圈,但我應付的酬勞,也一分沒有少過。甚至因為我,您才能夠成為未來娛樂的金牌經紀人。”
衣既明和錢無良之間應該是互相成就彼此,並沒有什麼所謂的提攜之恩。
衣既明和李林之間的那才算。李林在衣既明最低穀的時候,伸出了手,拉他走出了陰影。這些年,李林也是一直不離不棄,不敢說一定對衣既明多麼掏心掏肺,至少他不會為了錢,背後陰自己的藝人。
“第三,既然您說起了我爸爸……”
衣既明感覺自己心中就像是有一團火,沒著沒落,激烈異常,想要發泄,想要噴湧而出。這種情緒是那樣的陌生,卻又帶著熟悉的感覺。它越來越熱,直至衝破堅冰,頃刻間衣既明已經大腦一熱,再顧不上理智。
“隻要他同意原諒您,我肯定也沒有問題。但現在有個技術難度,我爸爸去世了。要麼您把他複活還給我和我媽,要麼您下去和他談。”
錢無良哐當一聲,坐到了地上,不敢置信一般的問了一句:“老衣,去世了?怎麼會?”
衣既明的父親是因為意外去世的,其實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隻是再好的醫生也無力回天。在回光返照的最後,衣爸爸一直、一直的在和衣既明說對不起,如果不是他把朋友老錢介紹給衣既明,如果不是他太過信任朋友,他的兒子就不會遭受那麼多苦難。
哪怕到死,衣爸爸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衣爸爸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公務員,常年做辦公室的那種小科員,一輩子老實巴交,連買理財都覺得太過冒險,隻肯讓老婆存定期,要一口氣攢下來,將來給孩子買房子。
衣爸爸唯一的一次出格,大概就是被朋友老錢說動,帶還在繈褓中的兒子去參加了一個試鏡。
也是那一次的試鏡,改變了衣家的整個生活。
還不會說話的兒子衣既明,莫名其妙就成為了大熒幕上家喻戶曉的小童星,並用自己人生中掙到的第一筆錢,為自己家在B市買了一套兩居室的小房子。一次性付清。衣爸爸和衣媽媽兩口子激動的一晚上沒睡著,反複盯著房產證,生怕一覺醒來會變成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