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009(2 / 2)

小傻子 百戶千燈 16121 字 8個月前

——他的左側腳腕,也被狠重地跺踹了一回。

顧一峰的痛呼直接叫劈了嗓子,短暫地失了聲。

而整個房間裡,也瞬時一片寂靜。

鴉雀無聲。

另一邊包廂裡的人都看傻了,他們根本沒想到會有這麼直觀狠辣的場麵。

無論是利落的懲戒,還是顧一峰的慘狀,都十足令人震驚。

坐得旁邊的馮聲,也正看得清楚。

他一陣牙酸,連電子煙什麼時候掉到了自己的衣擺上都沒發現。

馮聲知道顧一峰的背景,顧家勢力其實不在當地,而在吳越地區,顧一峰是自己跑來明城撈金的。

但吳越整體可比明城富裕得多,就連馮聲這個地頭龍都被家裡教育過,讓他不許把兩人的梁子鬨大。

哪想到,今天卻遇見了狠茬。

馮聲不由看向了傅斯岸,那邊,男人已經第二次拉起大衣,提前遮過了舒白秋的耳朵。

他懷裡的人動了動,微微仰起頭來。

察覺到舒白秋的視線,傅斯岸低眸,道。

“沒有踢斷骨頭。”

他居然在和舒白秋解釋。

“隻是扭傷。”

舒白秋微頓,意識到了男人話裡的含義。

腳踝扭傷,和他自己一樣。

傅斯岸把顧一峰受的懲罰——又或是道歉的每個步驟,講得很清楚。

但旁邊的圍觀者聽了,卻隻覺得寒意侵襲。

主位上的男人斯文英俊,態度也一直平和穩定,連話都總共沒說幾句。

但那種無形滲染出的威迫感,卻在緩慢地將人壓入窒息。

傅斯岸並不是散漫肆意地坐著,也沒有像許多久居高位的上位者那樣,隨意地把玩什麼物件、悠然點一支煙。

他隻是抱著懷裡的男孩,牢穩地給予著支撐。

擁抱是一個有溫度的動作,但正抱著舒白秋的傅斯岸,卻沒有讓旁觀的其他人感知到任何溫度。

隻有純粹的膽寒。

在眾人驚懼的注視中,傅斯岸第三次向顧一峰開口。

仍是簡短地、落在人耳中卻不啻於催命般的兩個字。

“抬手。”

痛得打顫的顧一峰在撲麵壓來的威迫感下,終於還是沒了之前的囂張。

他粗.喘著抬起了手,帶著明顯的虛顫。

兩隻腳踝

都被踢傷的顧一峰已經無法站立,幾乎全靠身後抓著他的男人才沒有癱軟下去。

他就被壓在主座之前,抬手的動作離舒白秋並不遠。熟悉的場景讓少年瞳孔微縮,肩背繃起。

下意識地,少年垂頭微微偏過了臉。

那是舒白秋條件反射的本能動作,也曾不止一次地出現過。

在顧一峰麵前、在傅斯岸麵前。

即使旁人隻是不經意地抬手,也會引起舒白秋的本能躲避。

那是他被打太多次留下的陰影。

舒白秋的呼吸低下來,輕到幾乎聽不見。他僵靜得像一隻白色軟木雕作,纖巧,空靈,漂亮。

卻缺失了生氣。

而就在此時,突然有一道破空聲響。

“嗖——啪!!”

一聲極為響亮的脆響,顧一峰揚起的手掌被什麼正正擊中。

本在虛顫的他立刻觸電般地收回了手,喉嚨裡滾出含混壓抑的悶響。

所有人都被這動靜吸引,舒白秋也下意識地循聲抬高了一點視線,餘光瞥見了蹤跡。

居然是戒尺。

拎著顧一峰的羅絨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把寬厚的戒尺,在顧一峰揚起巴掌、威嚇到舒白秋的時候——

重重地抽在了顧一峰的手背上!

那戒尺分量十足,寒光湛湛。

是那種教書先生懲罰不聽話的學生時才會啟用的教具。

原本微微僵住的舒白秋不由一怔。

……?

而在旁觀者都驚訝於這一發展的時候,舒白秋聽到,抱著他的人再度開口。

“抬手。”

這仍是對顧一峰的指令。

除了顧一峰的悶痛粗.喘,室內已然針落可聞。

冷汗滑進顧一峰的眼睛裡,混雜著什麼東西一起又流了下來。

他疼得沒有立刻照做,卻又聽見傅斯岸平靜地,輕描淡寫地問他。

“你想被弄斷了手腕再抬起來?”

兩隻腳已經全傷過了。

但人還有兩隻手。

顧一峰抖得站不住,他飛揚跋扈慣了,連在兩個哥哥麵前都沒克製收斂過,哪曾有過現在這麼狼狽的時候?

他也從沒想到,有人會讓他這麼徹底地品嘗到恐懼的滋味。

在傅斯岸不著溫度的目光中,顧一峰終於再度抬手,晃得連手肘都在抖。

比起打人,他那扭曲的姿勢更像是滑稽的小醜。

“啪——!!”

又是一下,戒尺毫不留情地抽在了手背上,對這過錯進行深刻的訓.誡。

顧一峰猛地抽搐,發出悶低的嘶吼。

叫聲把微垂著頭的舒白秋嚇到,少年不由得蜷縮了一下。

抱著人的傅斯岸旋即朝一旁的助理看了一眼。

舒白秋沒有看到這一眼,也沒聽到傅斯岸開口吩咐。

但緊接著,他就望見羅絨將手中的戒

尺滑進了袖口,貼著小臂收進去,空出手來,接過了助理遞來的桌上餐布。

顧一峰的嘴被嚴實堵住,隨後,羅絨的手臂垂下,滑落的戒尺重新回到了他的掌心中。

舒白秋又聽到抱著他的男人說。

“繼續。”

麵前的顧一峰被迫繼續重複,一遍又一遍地曆經抬手——狠狠挨揍的步驟。

響亮的抽拍聲令人膽寒,足以把旁觀者都驚得呆愣。

除了懲.戒的聲響和顧一峰的慘哼,室內再沒有任何動靜。

在場所有人這時才終於明白,這場道歉的真正含義。

並不是顧一峰主動來說對不起。

傅斯岸所講的“道歉”,沒有一個字是要用嘴說的。

不需要毫無分量的空講,不需要過錯者的假意懺悔。

隻要他本人親身贖罪。

顧一峰雙目通紅,汗濕的視線滿是腥色的模糊。

戒尺抽下的力度太狠,儘管被堵住了嘴,他依然痛得想要嚎叫。

可是慘叫湧到舌根,卻被硬生生地哽回了喉嚨裡。

隻泄出一點沉悶至極的哼響。

連顧一峰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他被疼到虛脫。

還是因為,心頭模糊湧起的一個莫名念頭。

不想……嚇到那個小傻子。

這個包廂裡最容易受驚嚇的,的確正是挨打過的舒白秋。

但當旁觀者無意看向他,就會發現。

舒白秋居然沒有像外人想象的那般驚惶逃避,崩潰落淚。

他更沒有因為害怕戒尺和顧一峰揚起的巴掌,就驚魂失色地藏躲進正抱著他的男人懷裡。

舒白秋仍然自己坐著,裹著外套的瘦弱身形還會因為顧一峰的抬手而應激輕抖。

但舒白秋也聽得清楚。

顧一峰每次揚起巴掌,都會得到教訓。

那清脆響亮到無比深刻的著肉聲。

“舒白秋。”

他的名字忽然被叫起,傅斯岸問他。

“顧一峰為什麼會被打?”

男人的聲線依舊低沉穩定,在這波濤驚人的場景中,平實得仿若牢牢穩固住一切的千鈞沉錨。

“因為顧一峰傷害了彆人,他之前不應該打你,對不對?”

——他居然又在向懷中人解釋。

圍觀者都已經被嚇呆過,投向主位的視線更難藏驚恐。

在持續未停的戒尺訓.械聲中,傅斯岸對舒白秋說得如此耐心冷靜,卻很難讓人感覺到理應會有的溫柔。

隻會讓人越發覺得森寒畏懼。

“你有傷害過彆人嗎?”

傅斯岸也在看舒白秋的反應。他放緩了語速,確保懷裡人聽得清楚。

“你沒有。”

“你沒有傷害彆人,所以不會挨打。”

舒白秋麵有微怔,眼眸中濕漉的光點卻很輕地動了動。

他真的在聽。

本該最害怕膽怯的不安少年,卻最快地明曉了傅先生的態度。

傅斯岸在同他建立一個準則。

一個最基礎的信任準則——

傷害彆人的過錯者,才該受到懲責。

不遠處的顧一峰再度被迫抬手,這一次,看到他高高揚起的巴掌,舒白秋沒有再應激偏頭,瑟縮發抖。

少年裹住了寬大的外套,微微抬頭,濕漉的眼眸終於慢慢看向了顧一峰的手。

眼見舒白秋看著顧一峰抬過了兩次手,沒有垂頭,傅斯岸這時才屈指輕敲了下扶手,叫停了羅絨手中的戒尺。

但早已虛脫無力的顧一峰,並沒有被放開。

對著顧一峰舉高了的搖晃顫抖的手,傅斯岸低眸,問舒白秋。

“他會打到你嗎?”

舒白秋看著那隻虛軟的手,又看了看抱他的傅斯岸,很輕地搖了搖頭。

“不會……。”

傅斯岸的唇線緩和了一分。

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中,他抬手覆在懷中人皙白的頸後,攏了攏少年微長的柔軟頸發,放低了聲線,嗓音帶著令人安心的溫和。

“對,好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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