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知道,怎麼才能讓周銘手裡的小傻子去摸石料。
周銘將信將疑,就給了兩人一個機會。
不過那兩人給的主意,並不是摸石料的方法。
而是說那小傻子害死了自己的爸媽,可以用這件事來逼他去做。
這主意原本並不靠譜,那兩個彝族人還滿口什麼“煞星”、“克全家”之類的胡話。
但周銘自己是被爹媽扔下的,他就偏偏格外喜歡用這種事去欺侮彆人。
於是周銘還當真就聽了那兩人的建議。
讓小傻子用摸石料,來給自己害死父母的事情贖罪。
那小傻子原本一直在柳元輝的手中。從周銘親自來動手教育,到整個團夥東窗事發、被迫潛逃,總共也不過一周的時間。
周銘還有許多設計好的惡毒手段,尚沒有真正施用。
但柳元輝記得。
單是這一個強迫贖罪的方法。
就在幾天時間裡,讓那小傻子掉了整十斤肉。
小傻子本來就清瘦,令人簡直想不通,他居然還有十斤肉可以掉。
瘦到那雙圓眼睛,跟柳元輝病死的弟弟的眼睛愈發相像了。
柳元輝知道,周銘還自認對那小傻子很寬容,覺得自己除了這個方法,就隻在逮到小傻子想拿手機報警的時候,拖行了他。
周銘一直認為,自己還有很多手段沒用上。
那他想過,自己有天也會被報複,用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同樣手段嗎?
柳元輝很少有什麼期待。
但對這件事,他拭目以待。
並且完全不介意,親手去添把火。
飯後回到監房,柳元輝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禁閉室的門修好了嗎?
”
同監的獄友被他嚇了一跳,沒想到一貫冷漠的柳元輝會主動搭話,更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好了、好了吧,聽說昨天修好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獄友大著膽子應了一聲,又忍不住嘀咕。
“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
柳元輝不僅少見地回答,還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挺久沒去,想過去歇會了。”
這話他說得平靜,卻把獄友聽得毛骨悚然。
獄友清楚記得,上回有個柳元輝的老鄉,在做工時和柳元輝起了摩擦,罵了一聲,說他一家子病鬼。
就這一句話,直接讓那人被柳元輝打了個半死。
獄警就在隔壁,卻都沒能來得及將柳元輝攔下。
獄內鬥毆屬於嚴重事故,事後,柳元輝被壓去禁閉室,關了整整半個月。
那種鬼地方,普通罪犯待個三天出來,都會精神崩潰。
可當時柳元輝出來,卻隻問了一句,被打的那人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被打的就剩一口氣,之後但凡聽見柳元輝的名字,都會被嚇得抖如篩糠。
而現在,柳元輝居然又提起了禁閉室。
還是這樣笑著講出來。
獄友不由打了個哆嗦。
這是誰又要倒黴了,惹到了這尊大神?
不過想也知道,這種事是猜不出來的。
柳元輝的打算,向來不會提前顯露。
一直等到了下午的放風時間,柳元輝才終於有了動作。
他從腿側衣縫中拿出了一片東西。
如果有人能看到,必然會被驚歎。
因為那是一把用壓扁的湯勺所做成的蝴.蝶.刀。
柳元輝把薄薄的冷刃藏進掌心中,起身朝看好的方向走去。
那裡,正好可以把站在附近的混子,獨自堵在無路可去的死角中。
“喂,跟你打聽個事。”
對著混子,走上前去的柳元輝主動開口。
他笑了笑,聲音聽起來甚至有些溫和的禮貌。
“大哥現在在哪兒?”
***
第一天。
不同於前兩日的萬裡無雲、碧空晴朗,今天的明城已經沒有了晴暖的太陽。
連天空都是蒼灰的冷色,透著冬日的肅殺之意。
一行車隊駛過馬路,停在醫院門前,排出一道凜然整齊的筆直長線。
兩旁的車輛統一開門,分彆有數位黑西裝下車,守在四角四側。
還有一位隨行助理匆匆進入了醫院內,通知院內開啟貴賓通道。
最後,正中的那輛古斯特才終於開啟了車門。
一隻窄方頭的墨亮皮鞋踩下來。
旋即,修長高卓的身影從車內走下。
麵無波瀾的傅斯岸下了車。
冬日的冷光中,男人的側臉愈發薄冷,頜線分
明,透著比蒼穹陰雲更沉的威迫感。
唯獨他的懷中,還有一抹不同溫的暖色。
清瘦單薄的少年被裹得極嚴,隻露出一點白皙的鼻尖。
他枕在傅斯岸的胸口,還在睡著,很快又被男人覆住頸後,將側臉輕按在了懷中。
由此,更被看護得一絲不露。
已經是第三天,傅斯岸終於還是將人帶來了醫院。
舒白秋基本上一直在昏睡,清醒的時間很短,也沒能吃多少東西。
好在他已經不再反複高熱,體征情況也比前晚和昨天穩定了一些,已經可以出門。
傅斯岸抱著人去做了整套檢查,期間少年在他懷中半睡半醒,眉眼間仍有倦意。
就連打營養針的時候,舒白秋都沒有太多反應。
直到抽完血,撤去了手臂上的箍帶,少年才將將睜開了眼睛。
針眼需要按壓止血,傅斯岸的指腹按著棉棒,壓在舒白秋的臂側,感覺到懷中的小孩遲緩地看了看他,又抬眼看了看四周。
“在醫院。”
傅斯岸低聲解釋。
他問:“有哪裡不舒服麼?”
舒白秋的反應仍然有些慢,他似乎想開口,但隻發出了一點虛弱的鼻音,最後才搖了搖頭。
做完這些動作,少年好像又被耗空了力氣。
他偏頭微微靠在傅斯岸的胸前,有些倦怠地垂下了眼簾。
看起來分明也不太像是多麼舒服的樣子。
檢查結果還要等一會兒,傅斯岸先抱著人去了同層的病房。
這裡更舒適也更溫暖一些。
助理和律師也一同跟來了病房,他們還各自有一些文件需要老板過目。
傅斯岸並沒有急著去處理,他先給舒白秋喂了點水,潤了潤那略顯乾澀的柔軟唇瓣。
喝到一半,少年睜開了眼,似乎比剛剛清醒了一點。
不過傅斯岸依然沒有將人放下,他抱著舒白秋,視線順著小孩的目光看了過去。
那裡是病房內的床邊櫃,給病人放些雜物用的,四四方方,窄且堅硬,是冰冷的金屬櫃子。
但少年的目光一直落在那處,看得很是專注。
就好像他很想和昨天躲進衣櫃一樣,藏進去。
怎麼像貓似的?
傅斯岸想。
水做的一樣,那麼軟,看起來很小的空間也可以鑽進去,好喜歡把自己藏在裡麵。
“那裡不能躲進去。”
傅斯岸抬手,把舒白秋頸間的衣領理了理。說。
“太涼。”
他不僅看出了少年的想法。
還在很耐心地和人商量。
盧舟在一旁站著,對Boss與小舒先生的相處已經逐漸習慣。
但跟他一起來的律師卻難掩詫色,險些沒能做好自己的表情管理。
律師明明親眼看過,卻依然很難想象,這樣耐心哄著小朋友的傅
總,居然是能讓柳元輝那種人鬆口妥協的男人。
更讓人難以想象,就在今早,傅總還差人向金北地區發函,依據剛得來的信息,發出了一張私人懸賞令。
懸賞目標是通緝犯周銘,領任務的人能得到周銘現下的坐標範圍,不過要求必須是活的,所以完成起來還有些難度。
可是在極短的時間裡,響應者已經超出了預期。
因為被標出的懸紅,比市價高出了整整十倍。
這個一手把小半個金北地區都攪動翻天的男人。
此時,卻隻在專注地安撫著懷中的小孩。
而被製止了念頭的少年靠在傅斯岸的懷裡,又望著那隻鐵櫃看了好一會兒。
直到舒白秋撐不住,眼睫慢慢沉下去,複又睡了過去。
檢查結果出來之後,舒白秋就被送回了月榕莊。
從檢查報告來看,少年的身體已經沒有了什麼大礙。
但回到月榕莊的舒白秋依然在昏睡,好像難以清醒。
假如再這樣下去,或許就是有些嚴重的心理問題了。
好在下午時分,又睡了大半天的舒白秋終於醒了過來。
他睜眼時,仍還有些懵懵的。
“……先生?”
“嗯。??[]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傅斯岸在床邊看他,確認少年的確比之前幾次睜眼的狀況都清醒了一點。
舒白秋已經認清了人,還自己撐著手臂坐了起來,沒再那般的渾噩昏沉。
雖然多睡一會兒也沒關係,有益於身體恢複。
但長時間的異常昏睡太容易與抑鬱掛鉤,眼見少年清醒,也終於能讓人稍稍放心。
舒白秋被傅斯岸扶穩,半靠坐在了床頭。
他的身體還有些虛軟,沒什麼力氣,抬起手時,才發現自己的指間還上過了藥。
咦……
舒白秋正懵懵地想著,就聽傅斯岸問他。
“有哪裡不舒服麼?”
舒白秋搖頭,傅斯岸看著他,確認了一下,又問。
“有胃口嗎?起來喝點東西。”
舒白秋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空蕩蕩的胃。
他還不知道,他已經兩天沒怎麼吃過東西了。
在傅先生的幫忙下,舒白秋先起身,稍稍去洗漱了一下。
他的身體還有些發軟,但簡單的行動並沒有什麼問題。
不過在舒白秋剛剛漱完口之後,拿完溫水的傅斯岸就重新走了進來。
男人伸手,再度將剛剛放下的舒白秋抱了起來。
舒白秋被單手托抱著,對熟悉的姿勢,他也沒有掙動。
他隻伸手扶按住了先生肩膀,輕聲問。
“先生,我們的婚禮……怎麼樣了?”
剛清醒一點的少年,問起的第一句話就是婚禮。
好像他還惦念著這件重要的事。
“沒有問題,”傅斯岸道,“已經順利完成了。”
他看著懷中人,猜到少年的記憶可能還在緩慢回籠。
“啊……”
舒白秋的反應果然還有些遲慢,他很輕地啊了一聲,說。
“我們結婚了……。”
“嗯。”
傅斯岸應得平靜。
好像即使結婚,也和之前沒有什麼明顯不同。
他不打算給舒白秋什麼特定的壓力。
但在傅斯岸的懷中,少年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卻是自己低下了頭來。
就像婚禮宣誓時那樣,舒白秋在傅斯岸微抿的薄唇上很輕地親了一下。
觸感輕而軟。
好像什麼小貓咪,拿自己濕潤柔軟的粉嫩鼻頭蹭了蹭主人。
傅斯岸呼吸幾不可察地微屏過一瞬,麵色卻未動。
“為什麼親我?”
他抬眸看向舒白秋,認真問。
“在滿足我的婚後需求嗎?”
傅斯岸還清晰記得舒白秋的話,他說等完成先生的任務和需求之後,等到再生病,就可以被丟掉了。
但是被這樣詢問的少年微微露出些茫然,卻說。
“不是。”
“不是。”小孩又重複一遍,搖了搖頭,剛醒的聲音還帶點清糯。
好像什麼柔軟的絨毛,細細貼蹭過離心口最近的胸腔。
舒白秋輕聲在講。
“是想讓先生開心。”!